宿管是个身材高挑的中年女人，名叫洛仙。等她带着她那张扑克脸走进310，冷涵已经冲去血迹，把玻璃扫成一堆，规规矩矩地在门口站着了。

开口就是“老师好”，冷涵努力把自己当作比毕于还懂事的文静好学生，跟在宿管屁股后面进了厕所。女人清脆的高跟鞋响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按下暂停键。

“你干的？”她回过头问，听不出喜怒。

…这是个很难解释的问题。冷涵垂下头不与之对视：“…对不起……”

脚步声从身旁绕过：“下次小心。我会处理。”

噔噔噔地到门口。

？就没了？

冷涵还以为要挨一顿骂呢。

她窥了眼正眺望窗外的毕于。

——人的贪婪总是出其不意地凝结成形，就比如现在——她出声：“老师！请问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大家都不在？”

宿管碧青的眸子转向她，平静地仿佛机器。她像是思考了会儿，回答道：“没什么。最近注意安全。”

所谓“注意安全”，就是有学生正处于不安全的处境，而学校不允许大肆宣传。不过学生们向来是不管这些禁忌的，冷涵把事情摸出个轮廓，点点头，目送宿管离开。

等那“噔噔”声彻底在消失在走廊远处，冷涵伸手戳戳毕于。

“听见了吗？‘注意安全’，多半是出事了。”

“嗯……。”

“想什么呢？”

“我在想…艾冬。”

艾冬…是呀，艾冬。不正是在艾冬接了电话说有事之后，学校里就出事了吗？

具体情况直到江琦琦回来才有了进展。午睡铃早已打过了，宿管在大门口守着，因此她回来时显得风尘仆仆。

“咦……”她眯起好看的黑眼睛，伸手撩开挡住视线的发，盯着冷涵，“你回来得真早呀。”

冷涵有点不自然地把手缩进袖子：“外面怎了吗？”

果然还是得找学生问。江琦琦来了兴趣：“你不知道吗？”

“…什么？”

“蒋婕不见了。”

“啊？”

江玲琦装作深沉的样子，清了清嗓子：“全校人都在传呢，说她在画室消失了，现场只留下一幅血画。刚好监控又坏了，没拍到，现在都说，有杀人犯在学校呢。”

我擦这么严重？即使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冷洒也差点失去形象，用震惊的眼神与空气——与毕于对视。毕于耳朵高高竖起，呆滞地收听着这她从未耳闻的意外事件。

江琦琦对冷涵的表现似乎挺满意，嘴角挂起淡淡的笑：“还是艾冬先发现的呢，她约了蒋婕吃饭，没等到人，于是去找了老师。老师也没找到人，又去告诉了管理员，然后就是调监控——当然没调到，它坏了，人为的。”

这听起来就像一场真真正正的犯罪。冷涵没由得地紧张起来，关于艾冬的记忆发了霉。

“血画……画了什么？”她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有一点打颤。

“一团絮状物。”

云。

莫名其妙就想到了。

红色的云…失踪…难道还和蓝云水族馆扯得上关系？冷涵脑海中浮现出蒋婕溺死在人鱼馆里的场景，没有起起伏伏，水流渺然，从她安静的棕色麻花辫间流过。

杀人犯。

一个杀人犯，在同一个地方待一年，然后再杀一个人的概率，有多大？

如果那个人是学生的话，好像…就方便了。

冷涵有意无意地端详起毕于的脖子，那块覆盖在颈饰下的淤血。她感觉先前摸不清的东西现在好像有了点眉目。

她试着再问出点什么：“那凶手，抓到了吗？”

江琦琦咯咯笑起来：“没呢。我估计呀，要停课。”

确实是大到须要停课的事，虽然她认为百三的行事作风不能以常人思路去揣测。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她听见宿管似乎和每个人都说了些话，倒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大动干戈，要她们写检讨。有人脸上的新奇尚未褪色，借着故事的余兴和同伴一个劲瞎编，嘈杂的声音融进隔音不好的墙体，整栋楼都是聒噪的。

冷涵见也套不出有用的信息了，闭了嘴重新滚上床去。

室友都到齐了。地板上，贸庭被宛青竹教训得委屈巴巴，扫起地上的白绒毛——全是她掉的，她脱发挺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