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凶手的，还是蒋婕的？”她掐着鼻子问，“有没有可能……是第三方？”

“我认为有可能。”

毕于努力地运转起大脑：“太诡异了…这不像校内会有的东西。你有在别的地方见过吗？”

“没有。”冷涵晃起脑袋，“见过才奇怪了吧。”

其实杀人案也不像校内会有的事。她在心里吐槽。

没找到想找的红云，反而找到了另一些不好的东西，这次夜游不可谓毫无收获。但二人一没捉住那线虫把它关在瓶子里，二又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玩意，这条线索只有暂且作罢。她们又在这儿搜导良久，为了防止后续来办案、故地重游的联警生疑，还刻意放轻了手脚。

然而这间教室似乎不能提供更多的信息，层层灰尘里只掩埋着另几条黑虫。这次毕于不敢再贸然上手，甚至把拂开的灰都吹了回去。

很幸运，这回的夜游也没有被宿管洛仙发现。她俩个翻空了美术室又把万事复原，掩着夜色离开，在凌晨到来之前赶回寝室。

去时可以跃下去，归时可没法飞上来，但冷涵发现了另一条有趣的路子——二十五房往后的学生们的消防逃生通道，平时也无人光顾，寂静踱游，可以当成一条常用路线。

她完美地避开了洛仙，换下鞋子和外套，准备上床睡觉。

“喂……你……”

不见五指的夜里，忽而有人轻轻唤她。

她抽空抬头，对上一双三白眼。

是下铺的贸庭。

她一头——龙飞风舞的白发在不清的视野里更显惨白，也更衬她眼下那黑眼圈浓郁无比。不晓得她是在紧张什么，冷涵看见她正咬着自己的指甲盖，手腕全是美工刀留下的伤疤，暗红，赤色漫漫。

要说冷涵是怎么知道的？啧，以前上课不认真时刚好瞟见了而已。

此时贸庭睁着一双瞳孔极小的眼，神经质地左右移动着视线，如同一只心神不定的夜光白蛾子。

她出声，音色带有中性的沙哑和低沉，以及精神不稳定的尖细的抖动：“你…你……”

“？”冷涵扯下有线耳机。

“…你好？”

“……？你好。”

贸庭眼神飘忽：“我想…问你件事…可以吗？”

冷涵摸不着头脑：“你问。”

“你在……调查蒋婕的事？”

她一句话顿两三次，终于说完了，马上就像一只惊恐的兔子那样把下半张脸塞进衣领里。

一头雾水。这位室友先前与冷涵并无交集，她有点拿不准主意要不要和她实话实说。

见她神情警惕，贸庭反而慌了神：“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

她话到中途，突然发狠地用手扯起满头卷发，眉毛似二人在美术室见到的线虫那样扭曲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

冷涵慌了，连忙挥手——她也没想到这人反应会这么大：“没没没！我在我在，行了吧！你别扯了，你头皮要出血了啊！”

然而贸庭没有再与她对话。她像是陷入了名为心理世界的泥潭，痛苦地挣扎着，自顾自抓下大把大把的发。她细小的黑瞳挤得更细更小，颤着，却淌不出泪来。

靠。神经病呐。

这是冷涵的第一反应。

她着实被这位室友吓得不轻，连带着曾与贸庭同班共处的毕于，也变得手忙脚乱。

截止入睡前二人的谈话都没能再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冷涵愣愣地盯着贸庭，从陷入自我癫狂，到一头栽到床上昏死过去，声息渐小。

连梦呓都反复而微弱，“对不起”的呢喃打着卷被夜色吞食，似章鱼小丸子上被热浪冲刷的鲣鱼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