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画张大嘴巴，只传出一声呜咽。

她没能喊出来。

明明目光满是焦急，死死盯着楼下的两位同学，而她们却丝毫没有察觉，说说笑笑地消失在树丛的死角处。

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织画脸上冒出冷汗，嘴唇不住地抽动，回头看看那个不省人事的家伙，捏紧领结的掌心已渗出汗水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织画平时的冷静不再，开始焦躁不安。

“……是，是你自己不小心的，是你没注意踩空了，发生这种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当然，昏迷的人无法给出回应。

织画呼吸急促起来，看着秋雨脸上的夕阳渐褪去，仿佛预示他的生命要逝去一般。

“真是的！”

织画冲过去一把蹲下，笨拙地托起秋雨的头，拽住他上身的衣服，奋力从围墙一侧拖到了走廊中央，顺手扶正了秋雨的眼镜，又绕到前面，将秋雨的双腿抬起，平放在地面上，这样秋雨就从侧卧的姿势变为平躺了。

织画上下打量，没有明显的外伤，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也没有流血的迹象，只是鼓起了一座小山。

只是昏过去了吗？

织画的视线落在秋雨胸口，顿时心生抗拒，但或许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她跪坐在秋雨身边，弯腰向前的同时侧过头去，将左耳贴在秋雨的左胸前。

“……”

“——”

透过校服上的校徽，传来了心脏跳动的声音。

织画抬起头来，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还活着……”

在这之前都陷在闹出人命的恐惧中，听到秋雨的心跳后，莫名有了安全感。

“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织画再次陷入苦恼。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来，又不能随便丢在这里，万一明天来的时候还躺在这里的话，各种麻烦都是找上来，不，说不好今晚就会被巡逻的门卫发现然后……

“啊啊啊啊啊真是烦死了，明明是这家伙擅自跑过来，为什么我非得处理他不可呢！”

织画说着，又踹了秋雨一脚。

只是一味地抱怨，并不能叫醒眼前这位脑子有点问题的家伙。

“这个时候，应该怎么抢救来着……”

织画半信半疑地把双手放在秋雨的胸口，伸直双臂，立起上身摆出姿势。

“总之，先摁摁看吧……”

就这样，织画用上全身的力气和重量，朝秋雨的肺部发起强力的一击——

“噗——”

“！”

“咳咳咳！呜呕——咳咳，啊咳咳咳！”

秋雨醒过来了，而看着这一幕的织画睁大了双眼。

明明是抢救溺水的方式，居然在撞击昏迷上也起效果了。

秋雨捂住嘴巴，侧身蜷缩起来，剧烈的咳嗽，但比起一动不动，这样的反应才叫人安心。

“呃，啊……哈——哈——”

秋雨恢复平躺姿势后，大口呼吸着这个世界的空气，微微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乐正织画近距离的，似笑非哭的脸。

“你醒——”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能用无缘无故去解释了，秋雨看见正前方出现织画的脸的瞬间，条件反射般坐起身要往后爬，而这举动让织画始料不及，两人的额头正中不移地撞在一起，“咚”的一声，好像把空气中弥漫的某种东西也一同撞碎了。

“呃……”

“好痛……呃，后面也好痛，两边都好痛……”

两人都捂住额头，坐在地上挣扎了好一会儿。

秋雨从痛觉中恢复过来，再次确认坐在身边的人，确实是自己的后桌同学，乐正织画。

刚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乐正同学会在这里？

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只记得自己好像打开过通往异世界的大门，然后看到了——艺术品。

“那个……”

还没等秋雨说完，织画就先一步站起身，没说一句话，朝着通往阁楼的铁门走去。

“等，等一下，刚刚发生了什么！”

“……”

“乐正织画同学！”

“……你刚刚什么也没看到。”

“？”

“回去吧，不要再过来了，你就当没来过钢琴室，也不许告诉别人看到的一切。”

“我刚刚，晕过去了吗？”

“珍惜你捡回来的小命吧，你要是再来一次，我可不管了。”

织画的背影消失在夕阳的余韵中，随着一扇铁门闭合，一只飞鸟掠过，一声雀鸣中断了秋雨开口的念想。

他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摘下眼镜检查了一番，好在没有裂痕。

小腿上撞击的痛感还未消退，他只能跛足走到阁楼门前，望着台阶上紧闭的门。

“那家伙，刚刚救了我是吗……”

意想不到的情况，各种意义上。

秋雨看了看天色，时间已经步入黑夜了，想再找织画说点什么，又在意她刚刚的态度，不禁心生退却之意。

“今天……就算了吧……”

秋雨打算离开，回首方才和织画坐卧的地方，心中泛滥开来的紧张与不安感久久不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