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祝笑了:“小阿莱说得好,若人人都这么想,世上便也没有什么难事了。小阿莱是个善良的孩子。”
大巫祝又拿起茶杯浅饮了一口说:“但事实却没那么简单。三十年前你的父亲在我与你舅舅的帮助下重得了土司之位。山主们虽然不情愿,但因为我的老师的缘故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这事,山主们虽然贪婪,但他们的根基是因为他们是十二先祖的后裔,是十二先祖的后裔就得听大巫祝的,所以他们再不情愿也只能承认你父亲上位。但是上位只是个开始,历史上被山主谋害的土司绝不止你爷爷一个,那时候我与你父亲终日惶恐又如履薄冰。”
“大巫祝您在害怕什么呢?”
“大巫祝说到底是神在人间的使者,选对了主子是大巫祝,选错了就是巫妖。我的老师在你父亲上位第二年便离世了,我们本来想靠着老师这棵大树慢慢发展。我那会也年轻,没什么根基,能不害怕吗。”
“那大巫祝您这算上了贼船。”
大巫祝笑道:“是啊,莫名其妙就上了贼船,但我不后悔,那时候我与你父亲相识已有近十年了,我了解他,能支持他为他做事,砍了头或者吊死我都是不后悔的。”
“先生今日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可是仰慕你父亲多年了,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在中原有官不做要跑来这里给你做先生。我接着说。我们战战兢兢得过了大概五年的时间,楚越突然要攻打我们,你父亲感到机会来了。便在国内散布流言,说楚越攻下我们后会派一名地方官来,由地方官在当地选拔官员治理。山主们一时便人人自危了。你想,以后黔国由楚越做主,地方官选拔官员,那山主们该去往何处?山主还有存在的必要吗?这时你父亲趁着那年的五月节,在外面的祭台上就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阿莱问。
“黔国是黔人的黔国,楚越人想霸占我们的山林,杀了男人掳走我们的女人,骑在我们头上做老爷!这不可能,除非喀乾打家的男人先死光!”
“父亲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他年轻的时候脾气性格跟现在可大不相同,按他的功绩,他死后《黔书》上应该会留下一个英雄的名号。然后民众欢呼,十一个山主也站起来到他的身前躬身宣誓支持。那会可以说是风光一时无两。”
“山主们如此简单的就遵从了?”
“哪能呢,早就一个个的谈好了,演讲是胜利的号角,不是冲锋的战鼓。”
阿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然后就是跟楚越打仗了,一打打了五年,我黔国虽然穷,但是在这一战里也算是在中原打出名气了。中原对我们的评价是“性犹凶悍”,不是什么好词,能打的蛮子而已。但是打了五年,没完没了,怎么办?只能谈,我那时候便出使去了楚越,谈判地点在楚越潭州城。那是我第一次去中原,我彻底被震撼了。以往我们对中原的理解只是一些边境或三两行商,中原对我们来说就像一个美妙的故事,但故事成了真放在你眼前你才发现故事里那每一个字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