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林中的蜿蜒小路，不一会儿就看到了远处树丛间析出的阳光，他们就快走出这片密林了。

地势到了高处自然回落，树林在山脊处仿佛横斩般断了踪迹，剩下的是绿草如茵的山坡，小路也继续曲折地向下延伸，延向群山怀抱的山谷，以及谷中的村落。

“好漂亮啊！”冬二月看着阳光普照下的山谷村落，赞叹道。

“是啊，一起去看看吧。”十七也忽地对谷中的村落产生浓厚的兴趣。

太阳仍在中天高悬，十七和冬二月就已经到村寨门口，听到村中的鸡鸣狗吠之声了。

几个老人正坐在村头的大榕树下聊天，厚实的臃肿麻服裹在他们身上，可以看到麻服间露出的稻絮，下身却显得清凉，只是薄薄的一层短裤与草鞋，两条腿的皮肤像树皮一样干扁。

见两人来到村口，老人们都显出惊异的神色。

“两个小娃娃，你们怎么到这里来哇？”其中一个老人开口问道，“已经很久没有人到这里来了。”

“爷爷们好，我们是从山那边来的，穿过了森林，看到这里这么漂亮，就想来看一下。”二月向后指，指向他们来时的地方，礼貌地回答道。十七也向老人们点了点头。

“哦！那边的城镇很远吧，你们肯定走了很久，快进村休息吧！”老人们惊奇地看着杂草丛生的远方，然后向他们招手，热情地招呼他们进村。挥舞的手像干枯的树的枝桠。

二月觉得有些奇怪，明明他们住的城离这里并不远，走走就到了啊。

唉，我住的城池叫什么来着？

二月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但是想不起来了，只是稍微皱起眉头。

不过现在，还是先进村吧。

她拉着十七从村口进村，路过那棵茂盛的大榕树。十七走过榕树时扭头观察了榕树一下，看到那榕树树干上虬结的支柱根和悠扬在空中的气根。在那支柱根与气根掩映下，一只小蝙蝠窝在树干的丘壑中。

进村后，二人就沿着水渠一路走着，路过了大片大片的指甲花，二月伸手在花丛中轻轻搅动，花的种子就吡吡啵啵地绽开，弹到二月的头发和十七的眼睛里。

除了指甲花，还有大批的风雨兰和紫茉莉，以及许多难以叫上名来的各种野花。花朵都开放着，吸引了二月和十七的注意力，他们就忽略了石缝间角落里冒出的桔子苗苗，油绿的叶子也煞是好看。

很美很安宁的村落。

鸡鸣狗吠的声音近了。二月远远就看见几只狗聚在一起，不时用爪子刨地，仿佛寻找着什么。然后她看到，狗像鸡一样啄食地上的虫子，它们的嘴皮磨掉了，牙齿磨坏了，用湿润的舌头粘起它们刨出的虫子吃掉。

见到有人来，拴着铁链的鸡坐不住了，扑棱着翅膀发出狗一般的嚎叫，铁链被绷得哗哗响。

没什么不对，二月想躲恶鸡，拉着十七快速离开了。

大片的丛草被人修剪得整整齐齐，泛着好闻的草香，像是西瓜的甜味，又有些雨后清晨江河的味道。

真的很美很安宁的村落啊，走到村末的二月开心地想，忽然间眼睛像进了沙子一样有些难受，睁不开了。她松开牵着十七的左手，揉了揉眼。

触感很是不同，和她记忆中的感觉相差甚远，她触摸着自己的左脸，感到一阵光滑与软和，但本来应该是凹凹凸凸的。

本来？本来是凹凸的？

为什么？眼睛就在我脸上啊？

和谐的协奏曲混入了记忆的杂音，只是一声，足以让浅睡的听众惊醒，谁人编织的美梦就显得呈现突兀，所以梦境终究不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