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平县城内,赵柳氏一大早便撤去了自家店面上的门板。
她身姿丰腴,外加一双勾人心弦的桃花眼,自打开了这家面摊就得了个‘豆花西施’的绰号。
眼见街面上已是炊烟缭绕,可自家炉膛里仍冰锅冷灶的,赵柳氏不由一阵焦急。
“也不知那天杀的跑哪去了,今儿个生意又怎生支持。”
恼骂中,赵柳氏踮起三寸金莲,去扯勾在门顶的垂帘。
恰逢几个起早的衙役打街面上溜过,望见她双臂高举下的袅娜纤腰,为首的矮子眼睛顿看的发直。
他咕噜咽下口吐沫后摆手示意,众衙役便朝赵柳氏围了过去。
“柳嫂儿,来三碗豆花,要快!”
赵柳氏费力将垂帘扯下,转身便瞧见了不怀好意的几人。
尽管面上已现惧色,她还是怯生生解释起缘由。
“朱二哥,我家夫君昨夜外出尚未归来,今儿个连炉火都没支起,你要不先去别家将就上一口?”
衙役朱二听得赵柳氏夫君不在店中,眼底顿生光采,他皮笑肉不笑逼前一步。
“小娘子,兄弟几个都吃你家豆花个把月了,哪有说换就换的道理。”
“就是就是,没有豆花也成,你给我大哥上碗馄饨。”
“我家也不买馄饨啊”,赵柳氏见状眼底惧意更甚。
“娘子会错意了”,朱二怪笑一声,“我家兄弟说的混沌,不就好端端长在娘子身上么。”
说着,便歪头斜脑挤过身去。
“娘子…”,就在他两手快要碰到赵柳氏时,身后突然响起一声不合时宜的咳嗽。
朱二闻声转头,与刚赶回自家门口的瘦高男子四目相对。
“赵秀才啊”,他面带遗憾收回咸猪手,悻悻道:
“正好你回来了,快些起炉烧水罢,点几碗豆花于我几兄弟吃来。”
说起来,这名唤赵寻安的男子经历颇为传奇。
他本无甚功名在身,却因平素手无缚鸡之力才叫人起了个‘秀才’的诨号,年前又因暴疾昏厥,差点被活埋在了乱葬岗子中。
所幸义葬的土工见无油水可刮,照着裹尸的席卷草草埋了几锹土了事,否则任他天大的本事也决难爬出坟坑来。
赵秀才此刻怒火直冲天灵,可惧于朱二等官差在街面上横行惯了,也只得强压着不敢发作。
他先是安慰自家娘子几句,然后用左手慢吞吞捡煤生起炉火,打来卤水点好豆花。
朱二瞧得好笑,打趣道:
“赵秀才,昨儿夜里去偷瞧哪家小娘子了,怎么叫人打折右手成个左撇子啦?”
赵寻安低下头没有接话,只把三碗热腾腾的豆花端上桌面。
朱二等人讨了个没趣也不再寻他开心,狼通虎咽吃了豆花,抹过嘴正要离去,赵寻安却提着把煤钳堵在了桌前。
“朱二哥,我这小摊是薄利的营生,您看这饭钱?”
矮子朱二眉头一跳,“不早说了么,先挂账上。”
“这账都挂小半年了,你跟几个兄弟每日又吃又带的,我这小摊怎生维持的了…”
赵寻安起先声音还唯唯诺诺,见朱二一把推开自个起身要走,顿时慌乱起来。
“不行,今儿个这账说甚么也得一并清了。”
说着,便用煤钳抵在朱二身前。
“嘿,这赵秀才从死人坑里爬出来后还成精了,敢找哥几个要起账了!!”
朱二狞笑一声,随着他眼神示意,随行衙役抄凳的抄凳,解腰带的解腰带,二话不说便朝赵寻安踢打而去。
街面上顿时哐哐当当乱成一片,伴着赵柳氏撕扯时的尖叫,没一阵就引来了大群围观百姓。
朱二却对此司空见惯,等他跟一众衙役打出一头热汗,打的赵秀才满头血水方才停手。
他将腰带重新系好,朝趴在地上连连告饶的赵寻安啐了一口。
“我还告诉你,哥几个明儿还来这摊子吃茶,你要是敢歇火停业,乃公保管叫你这店面再也开不得张。”
说罢,挤开围观的百姓扬长而去。
事情闹成这般样子,今儿个生意是决计没法再做了,赵寻安只得忍着疼痛爬起,单手将才撤下的门板又一张张镶了回去。
店内。
“你这没卵的,自打死过一回,是床上床不行,营生营生不通,如今连自家娘子叫人调戏也放不出个冷屁来…”
赵柳氏哭哭啼啼的,似乎并未注意到赵寻安右手不便,她翻出几瓶跌打的药粉扔在桌上,随即就要起身离去。
“娘子要去哪里?”
“还能干嘛”,赵柳氏眼神躲闪,“你伤成这样,我去李官人家药铺替你抓些外敷的膏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