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当陪笑:“都尉误会,是陆公子的一片心意,与小人无关呐!”
陈秀川见大家面露热切,便不想拂了众人的意,但他堂堂一州都尉,自是不会主动松口。头一扭,径直朝田里而去。
李宝当心里跟明镜似的,躬身行了一礼,道:“陈大人,小人这就走了,以后若是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尽管吩咐。”
陈秀川已到田里查看,他是上过战场的老兵,饶是他执掌府军多年,依然深受震撼。
他握住剑柄的五指泛白,心中已是怒火滔天,但一想到钱知州的话,瞬间又觉憋屈,最后无奈,慢慢松开剑柄。
他叹息道“挖一个大坑,一起埋了吧!”
太子,皇帝,这天下,终究是姓杨的啊!
可我陈秀川,做的又是什么官呢?百姓之官?还是皇家家奴?
他不知太子杀人,是何种目的,也理解不了,钱知州口中的,所谓重要的事情,到底能有多重要,可以不顾王法,可以草菅人命!
陈秀川抬头,仰望朝阳初升,心底却泛起丝丝暮意。
“大人,都已经埋好了。”士兵上来禀告。他抬眼望去,只见大好河山,百绿争翠,唯有中间空了一大片,焦黑破败,宛若一道永远也好不了的疤痕。
…………
“老贾你可以回去了,今日给你放假。”李宝当驱车回城,车驾就停在城南兴宗坊。邓州城北边繁华,南边则差得多,多为野地,野湖。
这里人烟稀少,但风景优美,所有富贵人家,喜欢在这里建别院。
李宝当便有一座,只是离西市太远了,买了基本没住过。
等管家走后,他立刻爬上马车,将陆绣从暗格里抱了出来。
“陆公子,可千万挺住啊!”他背着陆绣,穿过层层庭院,直来到最里间。
“老爷,这谁啊!啊……”小妾田氏见他背回一人,忙过来问道。只是见了陆绣满身血污的模样,吓得立刻尖叫起来。
李宝当一瞪眼,道:“喊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田氏帮着将陆绣卸到床上,这才看清是个小孩儿,便道:“老爷,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李宝当却不答她,吩咐道:“去打盆水,给人洗一下。”
他见陆绣脉象越来越平稳,已经有了呼吸。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回肚里。
脑子里的弦一松,他顿时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这才发现,自己由于太紧张,身上已是一身臭汗。
不一会儿,田氏打来水,可洗的时候却犯了难:“老爷,这怎么洗啊!”
脸上倒还罢了,身上全是伤,衣服混着凝固的血痂,简直无从下手。
“去去去!我自己来。”李宝当不耐烦道:“你跑一趟酒巷坊,去请胡郎中过来。就说我病了,记住,让他多带些治外伤的药。”
“不要乱跑,不要乱说!”他嘱咐道:“我给老贾放了假,让你弟弟送你,接到人,马上回来。”
田氏见他表情严肃,知道事情不简单,当下也不敢再问,径直出了门。
李宝当拿来一把剪刀,除开伤口处的布料,陆绣的其余衣物,悉数被剪掉,然后他拿起毛巾,小心擦拭。
他不敢碰那些伤口,怕染上肿疡。
“身子咋这么冰呢?”他摸着陆绣的身体,这大热天的,居然没有一丝热气儿,冰冷扎手。他还以为人快不行了,一探鼻息,见他呼吸平稳,该是还能再顶一顶。
得亏昨晚的大火,耗掉了黑气不少气力,加上丹药下肚,黑气暂时被遏制住。只是没了青气,单靠微薄的空禅心法,并不足以让他醒来。
况乎他浑身是伤,内的外的,明的暗的,可以说不计其数,光肋骨就断了四根。
他看着陆绣清秀的脸庞,不由一阵心焦,喃喃道:“陆公子,你可得挺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