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们三条船出海,立即就被金贼水军缠上了,俺家的船被金贼撞沉,一个浪头打来俺娘俺妹子兄弟就都没影了。俺抱着一块木板,漂回岸上,与幸存下来的伴当躲了几天后,被魏统制救了回去。”
如同老妇人回忆往事一般,张小乙几乎不含任何情绪的将过去几年的事情说了出来,随后就是长长的沉默。
直到刘淮以为张小乙已经睡着的时候,对方终于再次开口言道:“俺落荒而逃了,像条狗一样。这次俺回去,乡亲们还会信俺吗?若是他们问,他们的儿子死了,俺为啥还活着,俺该如何作答?”
刘淮轻轻叹了口气。
正要扭头出言安慰,却见张小乙眼睛瞪得四面露白,死死的盯着左前方的芦苇丛。
借着皎洁的月光,刘淮向着侧前方看去。
那里是饮马的地方,就在芦苇荡的边沿摆着几个木桶,其中还有少半桶豆饼。
此时一直苍白的小手正在从芦苇丛中伸出,颤颤巍巍的伸向木桶。
“鬼啊!”
张小乙总还有点统兵将领的风范,虽然声音发颤,却还是将声音压到了最低,没有犯‘惊军’的军法。
刘淮原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穿越一遭之后,他也闹不清楚究竟有没有鬼神了。
然而这一切都不妨碍他猛然向前扑去,手中麻扎刀犹如一道白练横着挥出,面前三步之内的苇草齐刷刷的矮了下去。
“何方宵小?!”刘淮低声喝道。
然后他就看见了在漫天飞舞的芦苇花中,披头散发脸上涂满泥巴的少年紧紧抱着一名幼童,眼睛盯着停在鼻尖的刀刃,张大嘴巴,却如同被掐住脖子一般,只能从嗓子中发出轻微咯咯的声音。
刘淮微微一愣,将长刀收回,与抽刀赶来的张小乙面面相觑。
周围数名老兵其实已经有所察觉,可没有军令的情况下也不敢起身招呼,只是坐起身子,扶刀警惕的看着这个方向。
“继续睡!继续睡!”张白鱼小跑而来,路过的时候一路低声下令。待他见到这两个小孩也瞬间麻了爪子。
“张小乙!你不是说此地不会有人发现吗?”张白鱼当即气急败坏。
原本万无一失,绝对秘密的地方,现在变成了深入敌境的死地,任谁都得心慌意乱。
张小乙脸色铁青,待要反驳,刘淮却伸手阻止:“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小乙,你比较熟悉周遭地形,带上几个人,沿这俩小孩的来路找回去,探查情况,注意隐蔽。”
张小乙拱手应诺,刚要去叫醒部下,却猛然发现,西北方向的天空,亮了。
这下不止刘淮三人惊愕当场,就连熟睡的骑士也纷纷惊醒,各持兵刃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