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的叶云清抬手,他低下头任由兄长抚摸,目光哀切的望着他。“因为我只会拖你们后腿,所以……”
“不。”叶云清看着他,闭了闭眼。“因为我们只想让你好好活着”
可是相比一无所知,寄人篱下,被所有人瞒着父母的死讯,瞒着叶家的巨变,他也不愿意被他们推的远远的,什么都不知道。
叶楚安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的盯着他。“可是哥,为什么连你受伤的事,”他一字一顿的,双目通红,“也是最后才告诉我?难道,我就这么不让你信任。”
“非要……非要到这种时候,才肯告诉我。”
叶云清面对他的质面,仍是那般温柔,费力拍了拍弟弟的肩,将人揽了过来。“安儿,我们只是太爱你了。”
所以希望,你什么都不知道。
靠在兄长怀里的叶楚安唇角颤抖着拽着他的衣领,接近哽咽的啜泣:“哥……别离开我。”
叶云清苦笑的摸摸弟弟的脑袋,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或许哪天,就跟爹娘,还有叶府逝去的那些人一样,长眠于世。
可他放心不下安儿。
叶楚安如今才十五岁,正是弱冠之龄,叶家衰落,爹娘惨死,若连他都走了,安儿以后,又该怎么办。
他只能将他托付给程家和唐家,希望程嫒和唐枫,能善待于他。“若我走了,请你……”
“勿必保护好自己。”
“哥!”叶楚安惊慌的拉着他的手,满脸是泪,“你别说了。”
他看到叶云清刚说完便吐血,急忙拿出手绢给他擦脸,语无伦次:“我,我现在就去找大夫。”
“不……”
叶云清拽住他的手腕,摇头。“不……用……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咳……咳咳。”
他捧着弟弟的脸,替人拭去泪珠。“别哭了……安儿……你,要幸福啊。”
意识模糊前,他还在想,他弟弟,这么一张清秀可怜的脸,哭成这样,真的很心疼。
叶楚安一直保持着半抱着兄长的姿势,不知道有多久,久到他自己也不清楚,直到王伯出来劝他,也不肯撒手。
三日后。
葬礼是由程唐两家共同操办,期间,叶楚安一直都是身着孝衣,跪坐在灵堂前,已经有三日不吃不喝,连话也不说。
程媛看在心里,但也着急,却又不知道怎么劝他,“表哥,你好歹,吃点东西……”
叶楚安一动不动,连眼皮都没抬,倔强的跪在棺前。
唐枫按住程媛,低声道:“你现在跟他说这些,他听不进去的,让他自己安静会吧。”
“可是……他这样身体受不了的。”
至于后来出殡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已经记不大清了,他只记得那日,半路忽发山火,自己拼命想护住兄长的尸身,结果却只剩下一地余烬。
他崩溃的捧着兄长的骨灰在山林里不知道有多久,直到被程媛和唐枫打晕。
现在想起来,只觉得荒唐和疑虑,哪有这么巧的事,早不起晚不起,偏偏在兄长尸身经过时起火,连个全尸都不留。
叶云清,你到底是得罪了谁。
他敛眉收回思绪,柳清月正从药房回来,捧着手里的药,坐到他身边,故作冷淡:“手,拿出来。”
谢长歌看着她的眉眼,犹豫一二:“我自己……”
柳清月直接拉过他的手,也不理他,开始解他的腕带,静静的看着他,指着手腕上那条由肘到腕部的血痕,甚至深至可见骨,咬牙:“……小伤?”
“……”他沉默不语,试图辩解:“以前……有比这更重的。不是很……”重。
“嘶。”话刚落就见她拿药往伤处涂,忍不住倒吸凉气,“霓裳,你。”
“我什么。”
“你还知道疼。”柳清月气的很想以下犯上给他一脑袋崩,“谁让你替我挡的。”
“因为我是师兄啊。”他说。
柳清月:“……你是不是想气死我。药王山那么多人,谁让你往前冲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师兄。”
“我是你们师兄。”谢长歌摇头,“我得护着你们。”
“……”
谢师兄这性子能不能改改,师兄怎么了,我们是腿断了还是脚断了,非要他去逞强。
再者,师父师叔都在,用的着他?
她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是,谢公子不愧是师兄,我多余关心你。”
谢长歌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另一只手捏着她的衣角晃了晃,“霓裳,我错了,下次……”
“嗯?你还想有下次?”
“抱歉。”
谢长歌无辜的看着她。
柳清月差点气笑了,你还无辜是吧。
“你非要这样是吧?”
“你知道你经常这样,让在乎你的人怎么办。”
谢长歌瞬间沉默,他早已习惯将师弟师妹们划入自己的职责保护圈内,替他们承担,也不介意为他们而死。
他不怕死,也从不畏惧死亡。
“你为什么,不能自私一些。”
柳清月想不明白,他为何可以为所有人考虑,却独独不考虑他自己。
唯独对所有人都好,却漏了谢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