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它是这眼前人亲自栽种的,在他最困苦的那些年里,顾长舒是全凭着这棵树,靠着对千里外故人的想念,才撑下来的。
“长舒阿兄,下雨了。”
这场雨落得这样急,才刚听着声音,雨水就顺着屋檐流成了线。
“药没吃够?”
顾长舒轻轻的,拍在她伸出去接雨的手上,忙关好窗户。
“看就罢了,还要玩儿,回头你家那混账丫头,又该找我麻烦了。”
“你怎么还是这样的记仇?”
霍莘逆着他,又把窗推开了一点点。
“总混账丫头,混账丫头的喊,歌儿又没真的来问你拿钱。”
“只是这事儿?你就护着吧,她当你是逆鳞,你给她做铠甲,横竖就我是外人,你们才是一家?”
“没气量,长舒阿兄你还是跟从前一样的小心眼儿。”
“意思是说都不能说了?”
“不能。”
……
送走了霍莘,雨也停了。
顾长舒心情甚好的,闲庭信步于流苏树前,一站就是半个时辰。
“有花可赏,何不煮酒一起?”
顾长舒打量着深夜前来的“不速客”,此人正是当朝的虎威将军萧正南,年轻有为,是无数待嫁女子的春闺梦里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有着如大漠风沙般的闲散神情,他的唇薄如柳叶,此时嘴角正高高翘起,露出两排皓齿。
“有正门不走,翻墙可是梁上君子所为。”
“久不练生疏,跟你的暗卫比划了几手,竟三招就把我给识得了,也不知是我在退步,还是你的鹰爪更精进了。”
萧正南晃一晃手里“破春风,”也不等顾长舒请,便径直往屋里去。
顾长舒见怪不怪道:“我这儿还有些鹿肉,正好配你的酒。”
两人移开方桌,席地而坐。
“糖梨香?”
萧正南闻到一股清甜的味道,若有似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清儿刚走。”
顾长舒带着炫耀且自豪的语气,点燃炉子,将壶坐进温酒器里加热。
“什么时候你俩再约,也知会我一声儿。”
萧正南捡起几块儿半肥半瘦的肉,均匀的铺到网子上,炭火正旺,立时便烤得鹿肉滋滋冒油。
“她现在可了不得,成了难民口中的活菩萨,我亦想沾沾她的仙气儿,好长命百岁的活着。”
“那你还不如直接升天,自己当神仙。”
顾长舒满满的倒两杯同他碰。
“我的清儿可不能保佑你,她就只是个,见不得人间疾苦的小姑娘而已。”
“你的清儿?!就这么不分彼此了?!”
“向来是我的!”
顾长舒吃一口焦香的肉,再喝一口柔顺的酒,通身快活,就连说话的神情都带上了霸道。
“清儿是我的!她就是我的!”
“还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萧正南虽未经历过儿女情长,但他却见过顾长舒为爱发狂,所以很能理解他失而复得的心情,应当……就如同自己在战场上,收复失地是一样的吧?
他只能想想,因为他独身过了二十来载,到现在也还没有遇到那个,让自己心仪的女子,所以他无法往更深了想。
又一杯酒入喉咙,萧正南感慨道:“天不负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是!天不负我!”
顾长舒抽出萧正南搁置在一旁的佩剑,凌空挥舞,只见他一招一式利落干净,行云流水中尽显飘逸,直刺得酣畅淋漓。
眨眼间,萧正南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郎,孤身一人直面戎敌的千军万马,也照样无畏无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