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坐,小少爷一会儿就到。”下人指着凉亭的石凳道。
“谢了,谢了。”郑大点头哈腰道,连带路人都觉得有些过分的阿谀猥琐,然,带路人仍礼节性的笑着站在身边,一会儿就有人来上茶。
“请吃茶。”下人准备给郑大倒茶。
郑大忙站起来道:“我自己来,自己来,不劳您。”看着身边比自己穿得都好的下人,他哪里敢让人倒茶,况且他今日来,若能囫囵个走进来,囫囵个走出去就是菩萨保佑。
正坐立不安间,看到一个男孩带着两个仆人过来,男孩五六岁的样子。待看清男孩的脸,郑大一阵恍惚,这是一张和卫青酷似的脸。只是,同是五六岁的孩子,眉眼和脸型酷似,但却让他觉得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孩子。卫青五六岁时,每日脸上花里胡哨,头发胡乱的笼在后面用个草绳扎着,似个鸡窝。身上总是穿着一件破烂不堪的黑色短衣,上面露着半截子手腕,下面遮不住脚脖子。而面前的这个孩子,他面若冠玉,头发整齐的梳在头顶,由玉带缠裹总角。他身穿黑色绸衣,衣服的腰带、袖口、下摆用金线绣有好看的花纹。
“这是我们大少爷。”身边的陪侍道。
“见过大少爷。”郑大忙道。
“您不必多礼,母亲说您要见父亲,父亲上朝去了,着我来先接待一下。”卫伉说着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石凳有些高,他两只小短腿都晃在空中,着不了地,他却坐得挺直。
郑大知道这府里没人欢迎他,不将他轰走已是仁慈,却如何也没想到是个孩子来接待他。正经论,他应该是这孩子的伯父,如今……,郑大很是汗颜。
“听闻您是父亲儿时的熟人,那您是和父亲一起长大?”卫伉问。
郑大听后便知没人告知孩子自己的身份,便道:“算是,你今年几岁了?”
“我今年已五岁,您可否给我讲讲父亲小时候的事?”卫伉道。
郑大擦汗,这个如何讲?讲我每日里如何揍你父亲?那样,他不得被揍扁了扔出去。
“呃,这个……”郑大没想到自己一个三十多岁的人了会在一个五岁的孩子面前这么尴尬,“时间有些久,我也记不太清了。”
“噢,那不知您找我父亲有何事?”卫伉道。
“呃……”郑大又犯难,他本是没脸来的,可他老子快死了,非要命他来一趟,还特地嘱咐要当面告知卫青。
“等你父亲回来再说吧。”郑大道。
卫伉无话可说了,顿时觉得这待客的活儿并不好干,只好掩饰性地喝了一口茶水。
“去拿些点心和水果来。”卫伉对身边的人道。
有人应着走了。
“请喝茶!”卫伉对郑大道。
“谢了,谢了!”郑大狂喝茶,喝多的结果是,他想撒尿,可是面对这个小孩子,他不好意思说,最后实在是憋不住了,便道:“有没有茅房?”
他问得突兀,卫伉没太反应过来,复问“茅房?”
郑大尬,难道这贵族圈不叫“茅房”?他拼命想书上是如何说的,“净手”?对,就是净手,他为自己能想到这个词儿高兴,解释道:“就是净手的地方。”
此时,卫伉已知他是想去茅房,便命人带他去茅房。
看他们走远,卫伉下了石凳,活动活动自己有些僵硬的小短腿。唉,他的祖母和母亲怎么就将这么重的担子给他来背呢。看看日头,已近正午,他都饿了。
好在等郑大回来,母亲已着人备饭到凉亭。
“已近正午,若不嫌弃就吃个便饭吧。”卫伉道,随后让人将食盒放在桌上。
郑大着实饿了,早饭也没怎么好好吃,如今有东西吃,当然高兴。
卫伉慢条斯理地吃着,他看着对面这个有些胖有些壮的大人,心底有些惊呆。他是第一次看到吃饭这么快,还吃这么多的人。
“再去拿些吃的。”卫伉命道。
郑大抬头,满脸尴尬,他实在太饿,东西实在太好吃,不小心就忘记了控制,他好歹是县中官吏,怎可让一个孩子误认是饭桶?便稍加节制。
待他们吃完,下人们收拾干净,已是午后。卫伉心念:“父亲何时回来啊?他都想睡觉了。”
“饭菜可还可口?”卫伉问道。
“好吃,好吃。”郑大忙道,是真好吃,他过年也差不多就吃这些个东西了,况且也没做得如此好。
俩人又尬聊了一会儿,卫伉已两眼迷离了,他该睡午觉了。“父亲怎么还不回来?”卫伉想着,就开始迷迷糊糊打盹儿。
下人看着,怕他从凳子上摔下来。忙上前道:“大少爷,要不我们回去休息会儿。”
卫伉睁开了眼睛,看对面的郑大并没有走的意思,就道了声“无妨”,然后继续和瞌睡虫做斗争。
然而,待得日头西落,卫青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