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店里,依然是胡胡的独白:“我先生其实对我是真好,就像上周三,佳佳过七岁生日,小孩子嘛,谁不喜欢生日礼物,我就做了佳佳最喜欢的奶油蛋糕,平姐,花了我整个下午,每个环节都是我亲手搞定的,上面铺了车厘子,正好是七颗,真是漂亮得不得了,我还照了相,平姐,我找出来跟你看啊。”
“嗯,真是厉害,一看都想吃。”老好人的回答。
玲珑凑趣看了一眼,蛋糕明显不圆,大概是从模子里拿出来时,碰坏了哪里,奶油涂得深浅不一,配色也不够亮眼,反正一看就是烘培初学者的水平。
莉莉主动看了一眼,说:“真是不错,特别是那七个车厘子,颗颗新鲜饱满!”
我扫了她一眼,莉莉不是喜欢这样子挖苦的人,她今晚怎么了?
平子抢着开口:“朱良最爱佳佳了,他带回来的是什么?”
胡胡看了莉莉一眼,转向平子:“朱先生送了一整套的芭比娃娃,不是商场里随便卖的那种,他真是有心,一个多月前就托人在韩国定下来的,好漂亮的包装,精致得不得了,娃娃除了身上穿的一套,还有两套服装,手套、帽子、包包和鞋子都有,佳佳高兴坏了,抱着爸爸就亲不停,”
玲珑随意朝门口看了一眼,胡胡背对门口,她依旧说着,玲珑打断她:“说曹操就到,你家先生来了。”
胡胡的脸泛起红,服务员正好上一道菜,担担面,每人一小碗,平子叫:“哎呀,刚才莉莉加菜时只要了四碗,正好我这两天喉咙有点痒,不吃辣的,朱良你吃这一碗好了。”
朱良今年36岁,在老家论辈分是尼字辈,所以他的大名是朱尼良,高考时以县第三名的成绩上了华中科技大学,大一下学期就改成了朱良,听说为改名这事老家的人跟他闹了三天三夜,什么家法、不孝、忘恩轮番上场,朱良也不争也不吵,蹲在屋里一言不发,开饭时也不上桌,还是他妈心疼背着人递他两个咸菜夹馍,他吃完了,跟妈说了一句:“火车还有三个小时就要开了。”说完,就走着去了火车站,这都是胡胡讲了无数遍的故事,当然每次都会有细节上的差距,例如玲珑头两次听时,朱良高考还是县里的第五名,再听时就变成了第三名,玲珑当时还很年轻,立刻就指出来,结果遭到胡胡这样解释:“反正他的总分离状元只差两三分,第几名有什么区别么?反正我又没有说他是第一名。”
平子让服务员加个椅子和一副餐具,她起身让朱良坐,自己去坐加的椅子。胡胡的脸红扑扑,朱良不知嘟哝句什么,可能是推辞或说没必要,他在胡胡身边坐下,胡胡的双眼亮晶晶的,玲珑完全是随意地看向莉莉,心中立刻大吃一惊,但是没有表露出来。
莉莉一脸麻木,完全的面无表情,这与她平时灵动的神色太不一样了,玲珑怀疑平子有有没注意到这一点。平子正好在提议让服务员再加一碗担担面,因为朱良死活不肯吃她让出来的一碗,他的声音在女人们的包围下显得压抑、单调:“我吃过晚饭的,真得不用了,你们自己吃,不用管我。”
胡胡抢着说:“他在减肥,真得,平姐,你快吃,凉了味道就不好了,我这几天胃不好,我刚才不是说了的么?吃不了太辛辣的东西,我尝两口,剩下的给他吃就好了。”
这个问题就这么解决了,五个人埋头吃四碗面,玲珑很庆幸能稍微安静一下,不过这平静只维持了两分钟,胡胡哎哟一声,大家抬起吃面的脸看向她,她解释筷子掉地上了,朱良蹲到地上捡起来,平子正想让服务员拿一双新筷子,朱良说,别麻烦了,就用他的筷子。
胡胡接过筷子,说:“我够了,不吃了,你吃了吧,面条好筋道,调味也香。”
大概是女人们的目光让他紧张,朱良粗着嗓子说:“我吃过晚饭的,佳佳还在家里等着你,几根面条,赶紧吃完好走。”
此话一出,四个女人都同时将剩下的面条塞进嘴巴,玲珑一边嚼,一边想这世上能对付女人的还是男人,只是男人的世界观里,女人只是在青春期及家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除此之外,她突然咬到一颗花椒,麻了半边舌头。
三个女人都站在馆子外面恭送胡胡和她老公,不对,应该是她先生,玲珑有点恶意地纠错,先生的价值比老公大概要贵一点,贵两块钱吧,正好可以买一包纸巾。朱良正在等网约车,这是平子的规矩,有家属加入的,散伙时必须先把带家属的人送走后,剩下单身的再一一告别,各自回家。玲珑很感谢平子没有补上一条规矩,让已婚的送单身的回家,免得她们走失了。
玲珑看了时间,21点06分,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这好像是句歌词,她默默回忆着,突然胡胡凑了过来,有点神秘地说:“我想来想去,还是得告诉你一声,”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玲珑勉强才听见。
“前天半夜,球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