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梁袤北或许没几分诚意,但江鸣野还是脱下了套装,换上了休闲服。
瞧着宋知荊这副像是夸奖的样子,他突然觉得有时候听一听梁袤北的话也不错。
“咳咳,那就进去看看吧。”宋知荆及时转移了话题。
这个地方,不是第一次来。但第一次来的时候,是一个人。
江鸣野虽然是个工科男,但他涉猎还是蛮广的,进书店喜欢看一些人类学和社会学的书。
宋知荆也看纸质书,不过她看音乐家的传记和音乐史多一点,术业有专攻,她学音乐的,还是以音乐为主。
他们两个分开了,她在东南角,江鸣野在东北角,谁都没打扰谁。
书店里的人不算少。建康的秋天自带几分浪漫。外头的梧桐落了满地,一片金黄,风一吹,就是树叶翻动的沙沙声。隔着窗户,其实听不到,但眼睛所看即耳朵所闻,心情跟着放松下来。
有人在玻璃窗前的吧台上俯首写着明信片。
书店,永远是白纸和黑字最浪漫。
宋知荆合上了手里的书,轻轻放回到书架上。她以前也写过明信片。那时的老板说,可以写未来明信片。她问什么叫未来明信片。老板说,举个简单的例子,现在的她,可以给五年后或者几年后的她留下一些话,等真的到了寄存的时间,她可以来这里取走那张明信片。
她觉得有趣,就写了一张。
但她没写给自己,而是咬着笔尖思忖了好一会儿,给江鸣野留下了一张明信片。
要不是来这家店,她都要忘了这件事了。只不过不知道这家店,有没有换老板。
宋知荆决定问一问,她轻声走到了吧台前:“您好,请问四年前寄存在这里的未来明信片,现在可以取吗?”
老板明显一愣,随即亲切地笑着:“我就知道,有人记得。”
知荆定睛看着老板,他比以前胖了,头发也少了些,还是当年那个。
他从身后的柜子里掏出了一把钥匙,问知荆记不记得具体的日期。
她想了想,说,大概是在7月,具体哪天已经不记得了。
“有具体的月份,就好找一些。”
他打开了一个柜子,柜子被分成了好几格,大概每一格便是一年。
知荆数了数,大概从2008年就有人在这里寄存了,很多明信片已经开始泛黄。
“来这里取明信片的人多吗?”她悄声问了句。
“也有,但跟寄存的人比起来少得多。”老板的笑带着善意,一双小胖手翻弄着柜子里的明信片,只一会儿,便从里边夹出来一沓,“您的姓名?”
“宋知荆。”
她回答自己名姓的时候,心也跟着怀旧。
好快,写的时候根本没想着回来取;但转眼,四载春秋,就这么从指头缝里漏出去了。
耳边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咖啡的香味沁人心脾。
恬静的氛围让这一段尘封的记忆更加吸引人。
她有点期待,不禁踮着脚朝里望着。
老板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一张落款为“江宋知荆”的明信片。
“这张应该是您的吧。”
“嗯。”她害羞地点了点头,接过那张明信片。
这张明信片在这里显得有点奇怪,因为图案不是建康的风景,而是京兆的安天门。
当年的字有些幼稚,现在看还算娟秀。
“看什么呢?”
江鸣野的脑袋凑了过来,他就离她一寸远。
“亲爱的江先生……”
他盯着宋知荆手里的那张明信片,小声地念着,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
“不许看!”
宋知荊反应过来,把明信片护在胸前。其实她忘了写了什么,但一定是肉麻的话,不能让江鸣野看到。
“看来,这位就是江先生喽。”老板的嘴角咧开,眼神里带着祝福。
“嗯。”她还是轻轻点头。
江鸣野冲老板微微颔首。他还凑在她身边,扶着她的肩头:“小朋友,你又在搞什么?”
“没、没什么。”
她取了明信片之后,就装到了包包里。没有再写下新的一张。
江鸣野也不问,又看了会儿书。宋知荊趴在他身旁的沙发上,装模作样地翻了两页后睡着了。
临走的时候,老板送了她一只马克杯。
“收下您的礼物,太不好意思了,谢谢老板!”
她特别开心,抓着马克杯朝江鸣野挥舞着。
“走不走了?”江鸣野背朝着吧台,没有理会,等宋知荊再看时,他已经走出去几米远了。
老板擦拭着吧台,一脸姨母笑地看着两人离开。
他叮嘱了,那个杯子,只能喝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