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刚手里拿着一只铝制的茶壶，正在给自己的水杯里倒水。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结了似的，林伊孜心里带着一些恐慌等待着父亲的答复。

“要钱干什么？”林子刚冷冷地说。

“想跟同学一起，买一个小零食。”林伊孜小声说道。

“买小零食？家里的东西不够你吃吗？”林子刚反问道。

“可是我已经和同学约好了......”

林子刚放下茶壶，转身朝着林伊孜的方向两三步便跨到了女儿面前，发了疯似的将衬衣口袋里的钱一股脑全部掏出来摔在林伊孜面前的桌子上，一边摔一边说：“给你钱！！全部都给你！！你都拿走吧！！”

林伊孜被父亲的反应吓得不敢发出声音，委屈的眼泪难以克制得滴落下来，她已经听不见父亲还在怒吼些什么，只看见眼前的人嘴巴一张一合，面目狰狞的对她咆哮着，面前的桌子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钱币，她将头埋进臂弯里，趴在桌子上呜咽了起来，是害怕，也是委屈。身后的父亲余怒未消，翻来覆去的说着那些斥责的话——败家子！不懂事！就知道要钱！

林子刚宣泄完胸中的怒火后便离开了，听着父亲的脚步渐渐走远，林伊孜仍躲在自己的臂弯里不敢抬头，她已经不确定自己的眼睛是睁着还是闭着，只感觉眼前是一片漆黑的，一团黑中闪着一些跳动的荧光线条，随着她的呼吸变幻着形状，泪水冲洗着黑暗中的线条，将它们晕成水的波纹一圈圈散开又聚回来。

在黑暗中，她试图去理解父亲说的话，怀疑自己的要求可能真的给父亲添了大麻烦才会导致他发这么大的脾气，想着想着便开始有些愧疚和自责，自己的委屈和恐慌竟被抛诸脑后。

“走吧，去吃饭。”过了一会儿，林子刚走到女儿身边说道，他的语气与刚才判若两人。但愿是看见趴在桌上的女儿心生出了怜惜和自责才有了如此的改变，而不是发泄出了自己心里的积怨后的舒畅和自得。

林伊孜听见父亲的声音抬起头，只见父亲正将桌子上散落的钱币摞在一起装回口袋，她没敢再看那些钱币，也不敢再与父亲对视，只低着头听着他的声响强迫自己憋住啜泣。

“你看你的脸，像大花猫似的，快去洗把脸，准备出去吃饭，哈哈哈哈。”林子刚语气轻松，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林伊孜见父亲不再生气，便也轻松了下来，赶忙跑到水池前照着镜子洗脸，刚才的事也看似已经烟消云散。

林子刚带着林伊孜去了距离家门口步行10分钟的牛肉面馆，依旧是像第一天上学那样，他走在前面，林伊孜跟在后面。家里没人做饭时他都会带着林伊孜到这里来吃面，吃面很快，管饱又划算，离家也很近，既省了自己开火做饭的力气，又花不了太多钱。

父女二人吃完饭后，林子刚说有事要办，便让林伊孜自己回家，还提醒她中午不要睡过头了，下午还要去上学。

林伊孜一直惦记着与钱惠丽的约定，回到家后便翻出钥匙打开了自己的储蓄罐，里面的钱是她住回家以后胡杨倩放进去的碎钱，在这之前从来没打开过，钱币的面值仅限于角和分，最大的票面是只有一张的五角，林伊孜悉心地凑出一元整，小心的折好放在校服的内袋里，准备妥当后终于安了心，耐心的等着出门上学的时间，去履行和钱惠丽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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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明显认出了门口的两个小女孩便是中午时在门口张望还询问价格的那两个，小女孩笑盈盈的看着老板指了指悬窗上的小零食。老板走过来将她们选定的小零食取下分别递给她俩，两个小女孩同时伸出手臂，张开手心，林伊孜的手中握着一沓散钞，钱惠丽则拿着一张面值五元的钱币，成年人自然立刻就猜到了孩子之间的小情结，为了帮助她们将一切顺利进行下去，老板同时收走了两人手里的钱，然后拿出四张一元面值的钱币找给了钱惠丽。两人在商店门口交换了手里的小零食，心满意足的向学校走去。

林伊孜还没有到懂得五元钱和一元钱区别的年纪，此刻她只为自己圆满完成跟小伙伴的约定感到幸福，尽管她知道自己是钱惠丽的“备胎”，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自己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至少有人愿意跟她来一场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