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雨还在下,雨滴顺着瓦片汇聚在一起,沿着檐头滴落,像是给屋里挡上了一层珠帘。
饭堂内,王翀和沈夫人相谈甚欢,不时逗得她咯咯直笑,沈海在一旁看得眼热,心里不禁暗骂:“狗官。”
沈夫人举着金丝绢面团扇掩面笑着,说道:“大人,不知道亡夫尸格可写好了。”
王翀用筷子敲了敲脑袋说道:“沈夫人不说,我还差点给忘了,开好了,你看看。”
说着他就从怀里掏出尸格,但并没有交给沈夫人,而是摊在桌上,一一指给她看道:“你看,颅顶、鼻孔、耳内、腋下、舌下、会阴、谷道皆无异常,你知道会阴和谷道是哪儿吧。”
沈夫人想到这是尸体的验尸报告,心里一阵恶心反胃,但王翀既然问了,她也只能掩着面强颜欢笑道:“不就是那两处嘛,妾身当然知道,大人你别取笑我了。”
王翀朝她眨了眨眼,笑眯眯的说道:“哦,你懂的还是蛮多的嘛,你再看,额上有伤。”
不知怎的,沈夫人觉得有点不对劲,她看了眼王翀,脸色并没有异常,但一双明亮的眼睛却仿佛能透过她的衣衫皮肉,射入她心里最阴暗之处,这种眼神让她感到害怕。
她强自镇定心神说道:“这伤可能是亡夫被困在库房里,不小心磕的呢?”
王翀从怀里掏出一块砚台,放到了餐桌上,指着它说道:“欸,怎么会是磕的呢,是这个东西砸的,我让王木对过伤口了,不会错的,放心,我们是专业的。”
“砸的?你说老爷是被人砸晕在库房里,然后再被关在库房里?”
王翀眨巴了下眼睛说道:“不是啊,这伤口很浅,应该是沈老爷自己砸的,要说沈老爷可真狠,对自己都这么下得去手。”
沈夫人一脸茫然的问道:“亡夫自己砸的?大人此话何意。”
“因为如果尸身无伤,此案就会被断为意外,但尸身有伤,就要报官,我估计沈老爷是想到了这点,就拿砚台砸了自己的头。你看,就像这样。”
说着,王翀用砚台一角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密室内并无他人,死者伤从何来,只能是自残。
凶手可以抹去一切犯罪的痕迹,但是抹不去尸体上的伤,沈老爷就是通过这种方法,让官府不敢轻易把此案定为意外,给自己伸冤留了一丝可能。
这是他昨晚想通的第一件事。
沈夫人脱口问道:“大人说我亡夫之死不是意外,那是什么?”
王翀看着沈夫人,摊开双手说道:“不是意外,那就是命案呗,还能是啥。”
“那凶手是谁?”
“不就是你嘛,沈夫人,调皮了啊。”
此时,厅外又闪过一道霹雳,只这一瞬,便将厅内几人照的纤毫毕现。
沈海被炸雷吓得缩了下头,他已经彻底懵逼了,怎么就一会功夫,两个人说说笑笑,夫人就成了杀害老爷的凶手了呢?
沈夫人像是没听到雷声一样,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这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一直笑到她直不起腰为止,王翀也跟着笑了起来,看着沈夫人在自己面前表演。
“王大人真是会开玩笑,妾身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么好笑的笑话了。”
“是啊,我也好久没有遇到这么好玩的命案了。”
沈夫人掏出腰间的手帕,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问道:“王大人说我是凶手,请问有证据吗?”
“有啊。”王翀从怀里又掏出一支笔和一张白纸。
“这就?这上面写了我的名字?”沈夫人拿过白纸翻看了起来,讥讽道,“王大人,亏你还是大理寺寺丞,就这?大理寺莫非都是大人这般的草包?”
“沈夫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还有人证呢。”
“哦?何人为证啊。”
王翀指了指灵堂的方向,说道:“喏,在棺材里躺着呢。”
沈夫人脸刷的一下就沉了下来,啪的把团扇扣在桌上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王大人,我看你是朝廷命官,才敬你三分,今日你先是用污言秽语调戏于我,现在又污蔑我,到底是何用意。如果不说清楚,我就算赔上身家性命,也要去大理寺告你一告。”
“哎呀,沈夫人,聊得这么开心,你怎么就急了呢?”
王翀拉着沈夫人的袖子,把她拉回凳子上,给她夹了一个春卷在盘中,说:“你先听我说,我说得不对你再去告我也不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