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爷从府衙告假,直接回了家。回到家中时,他脸色平静了许多,表面看不出什么。
他径直走进祠堂,取了一把戒尺,便直奔李康的小院。他踏进李康的小院,看到小厮和丫鬟亲昵靠在一起,举止行为不端。
院内这副景象,李泰看后,心中怒火熊熊燃烧。他却隐忍不发,极力克制着情绪。
小厮和丫鬟看到李泰,他们一脸惶恐之色。李泰眼神里充满着厌恶,没有理会他们,直接朝儿子寝室走去。
他走到大门前,突然驻足,眉眼间闪过一丝犹豫。片刻后,他用力的推开了门,大步朝寝室走去。
他踏进李康的寝室,看到床上的一幕,眼睛里喷射着怒火。此时,床榻之上李康正酣睡中,里面还躺着一个丫鬟。
李泰大怒,厉声喊了声:“滚出去。”
小丫鬟被惊醒。她睁开眼睛,看到李泰站在床榻前,他手里拿着戒尺,眼里喷射着怒火,正怒视着他们。小丫鬟,她一脸的惊愕和惶恐。
她衣衫不整,抓起衣服覆盖身上,连滚带爬,从李康床榻上逃了出去。李康迷糊着,缓缓睁开眼睛。
他看到父亲凶神恶煞站在床榻前,脸色极其难看,眼睛里喷射着怒火,手里还拿着戒尺,正直直的怒视着他。
李康结巴,颤抖着唤了声:“父…父亲。”
他慌忙拿衣起服。这时,李泰手中的戒尺,狠狠的朝他打了过来。李师爷沉默着未启口,戒尺一下接一下,狠狠的抽打过来。
“父亲,儿子错了,你不要再打了,儿子以后不乱来了。”李康哭喊着求饶。
李师爷没理会他,沉默着用力打着,一下比一下狠。李泰白色寝衣,后背渐渐地染了血色。
房内传出鬼哭狼嚎之声。此时,得到消息的李家老太太,老太爷,还有师爷夫人,一众人前拥后促,匆匆奔赶而来。
李夫人搀扶着老太太,管家搀扶着老太爷,他们急匆匆闯进李泰的寝室。众人看到眼前这一幕,下人无人敢发声。
老太太看到宝贝孙儿,后背寝衣染红了血色,李夫人也一脸的心疼紧张。她搀扶着老太太走到李师爷对面,老太太伸开双手揽住儿子,她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孙儿。
老太太心疼不已,声泪俱下:“何事,至于下如此狠手。康儿他还小,你下这么狠的手,想打死他不成。你若再打,就打我好了。”
李泰冷笑一声,反问道:“父亲,母亲,这竖子天天惹祸,你们护着,事事隐瞒着我,还问我何事?”
老太爷看儿子如此生气,最近发生的事,他应该知道了。老太爷心疼孙子,但孙子越发不省心,此番教训,他心里无异议。
“我可怜的康儿呀,长这么大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老太太心疼的哭着。
老太太训斥着儿子:“你让年迈的母亲如此伤心,真是我的好大儿啊,不孝之子。”
“母亲,李康也快及冠了,恶行一桩桩多的数不清。你们如此溺爱他,终会害了他的。”李泰痛心疾首的看着母亲,他语气充满了无奈。
他沉默一会,开口解释:“张家远亲,在京为官,他又颇得太子重视。张家儿子断腿事件,已告到知府衙门。知府大人严厉训斥儿子,要求务必处理好此事。”
一旁沉默的老太爷,听到儿子说明其中的厉害,他虽心疼孙子,但还是要积极善后。张家在汉阳城虽无势力,原来背后靠山在京中。此事干系甚多,一定要处理好此事件。
“既如此,你亲自带厚礼,去张家赔礼道歉。把诚意带足,此事尚有余地,毕竟张家同我们生意上往来甚多。”老太爷开口吩咐。
“儿子也是此意!必须带上竖子,他亲自登门道歉,求的张家谅解。”李师爷回应父亲的提议。
“那便如此吧。”老太爷说完,沉默着离开孙子的寝室。
李师爷看到父亲离开,他脸色凝重,语气坚定,说:“母亲,家中有不守规矩的下人,签了死契的罚卖了吧。非死契的下人,解雇永不录用。”
老太太听到儿子提及此事,她回头看向孙儿的床榻。她看到床榻上有小娘子的肚兜,一切都明了了。她生气的朝宝贝孙子轻轻的打了一拳。
老太太回头又看向儿子,儿子的这个反应,王寡妇之女投河案,他应该还未知晓此事。老太太又看了一眼宝贝孙子,眼神有些复杂。
老太太向儿子点了点头,李师爷带着怒气离开。老太太看到儿子离开,她低下头,沉默不语。李夫人不敢吱声,她紧张的站在一旁。
李康见状,开口解释:“祖母,昨夜醉酒,是他先出言不逊,孙儿没忍住,两人动手打了起来。我无心失手所致。”
老太太没理会他,她心中焦虑的非此事,让她忧虑的是王寡妇之女投河案。这个是出了人命,虽然及时做了一些补救措施。王寡妇一日不松口,这事就没完。
李康看祖母眼神犀利,同往日宠溺的眼神不同,他知道祖母真的生气了,生气的原因可能跟前几日投河之事有关。
李泰再次开口:“祖母,孙儿是真心喜欢那小娘子,我也没碰她的身子,谁知她过执拗刚烈,竟投了河。”言辞中还带着惋惜。
他说完抓着老太太的手腕,恳求着说:“祖母,这事不能让父亲知道,他知道了肯定会打断我的腿,求祖母救救我!”
老太太抬起头,看向儿媳李氏,语气坚定,“你找个媒婆,许以重礼,替我们家向那丫头家提亲。诺许那丫头葬李氏陵园,以良妾身份入李氏族谱。那王娘子接到别院,李家养她寿终正寝。”
她接着又吩咐:“早上小厮来报,县衙那边没接这个案子,那是给我们脸面。备上厚礼,管家亲自送过去,表达我们的谢意。”
她接着又叮嘱李氏:“备上等人参和补品,我去探望知府大人母亲。”
老太太逐一吩咐完,李夫人恭敬的应声“母亲,一一记下了,儿媳这去办。”说完急忙离开李泰的寝室。
老太太在嬷嬷的搀扶下,也离开李泰寝室,她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李泰。这个爱惹事生非的孙子,让她心中很不安。
“张员外那边,道歉时姿态放低些,争取求的谅解。”老太太回头又叮嘱了一句。
老太太娘家是汉阳城首富,她从小跟随父亲经商,见多识广,性格洒脱,做事果决,为人睿智。奈何因家族子嗣不兴,对孙儿过于宠溺,家中后辈一代不如一代。
老太太脸色平静,眼神坚毅,走着走着眼睛里泪滑落。她从袖口拿出帕子,快速的拭去眼泪。她直接去了祠堂。
李家大院内,一时嘈杂声四起,被发卖家奴哭喊声,被解雇的下人苦苦哀求声,唯祠堂一隅安静。
半炷香时间过去了,李家大院安静了下来。几波人马,备好厚礼,各自出发了。
李师爷的马车,在张府大门停下。张家看门的下人,赶紧向主人禀告。
张员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让下人回话“不见客。”张家拒绝了李家登门,下了李家的脸面。
李师爷并未生气,他下了马车,下人给他撑着伞,站在张家大门口,继续等着。李康也下了车,淋着雨,站在门口。
他们在大门口站了一个时辰,张家下人又回去禀告。张员外听完下人禀告,他犹豫的看了一眼夫人,夫妻两人沉默着对视后,张员外最终松了口,让下人放他们进来。
李师爷带着儿子踏进张家大院。此时,张家大厅内坐着张家双老,张员外夫妇,还有腿骨折的儿子,他们脸色都不好看。
下人领路,他们很快到了前厅。李师爷看到张家众人,恭敬的俯身鞠了一躬,开口说:“晚辈李泰,携犬子李康,向张老先生登门道歉。”
李康淋了一个时辰的雨,身上衣服全湿了,加上后背有伤,他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喷嚏。
“张老先生,是晚辈教子不严,犬子饮酒后失手打了张小公子,我已将他狠狠教训一顿。若您老不解气,凭张家随便处置,晚辈无任何怨言。”李师爷道歉语气诚恳。
李师爷见儿子站在一旁木讷的呆着,大声训斥道:“竖子,还不向张小公子道歉。”
李康听到父亲的训斥,赶紧朝张小公子鞠躬道歉,“昨日饮酒醉了,犯浑失手伤了你,对不起。”
张小公子冷呵一声,愤怒的说:“你说的倒轻巧,我的腿都被你打断了。想求我原谅是吧,那我今日也打断你的腿。”
此时,下人们抬着一箱又一箱的东西,来到了前厅。一会的功夫,足足六箱东西抬了进来。
张老太爷看着那些箱子,他也是生意人,明白这些东西的份量。李师爷是带着诚意来道歉,他又在府衙做事,两家生意又多有往来,他心疼孙子,有些事也不能做的太过。
张老太爷朝李师爷说了声“坐吧。”
李师爷的眼神,瞬间明朗了许多。他立马俯身抱拳,说:“晚辈谢张老太爷,宽宏大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