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府里的这个大娘子是个难伺候的主子,没想到是个善解人意的甜姐儿,他老脸上闪过一丝欣慰,随即紧张地报告:“姑娘,我们刚才撞到的不是石头,是,是个人!“
“什么!”关昕芮惊叫道。
“那我们赶紧过去看看吧。”她小心翼翼的迈开步子向黑色物体走去,张伯想制止,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跟着姑娘身后。
此时的雨势减弱,仿佛是大雨下累了,想歇一会,只剩下偶尔的雷光照亮天空。昕芮走到黑衣人的身边,看见一个乌发盖面的躺在路边,再滚远几步,怕且要跌落山崖了。她单膝蹲下,将油伞递身后给张伯,然后开始检查这个人的伤势。
只见这个人身穿黑色夜行服,虽然颜色普通,但是黑色的布料里绣着云纹,单是这衣服的质地也值好几个钱。昕芮就着电光拨开贴着脸的头发。
那是一张过目难忘的脸。脸型略显瘦削,五官出奇的俊秀,高鼻薄唇,最特别的是那双眼睛,眼角细而长,此时的他眉头紧皱,如临大敌,隐隐散发出生人莫近,拒人千里的气息,即使在这样糟糕的情况下,也无损他天人之姿。可是,这样一位贵人,为何会出现在这荒山野岭中?昕芮带着疑问继续查看这个人的伤势,等她闻到衣服里隐隐传来的血腥味道,她立即本能的扒开男子的衣服,隐约露出白玉般的胸膛。
张伯看着有些看不下去了,自家的姑娘怎么那么不懂礼仪,虽说大昭朝民风开放,但见到陌生男子不是应该回避一下嘛?
张伯忍不住劝说:“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让我来检查这个人的伤势吧。免得弄脏你的手。”本以为姑娘会避险,没想到她的手更不听话了,从男子的脖外侧子摸到胸膛,然后是上腹部,最后停留在男子的左肩上。只见她的神色怪异,张伯又想进一步劝说,突然她右手从男子的衣服里抽了出来,只见五指手指染满了鲜血,有些随着雨水流向手腕,空气中瞬间充满了血腥味。
“张伯,恐怕这个人在我们撞到他之前已经受了重伤,现在撞到我们的马车,不能见死不救啊。”
昕芮抬头看了一眼周边,“这里离能仁寺还有多远?”
“一刻钟就能到。”张伯约估算了一下路程。
“那我们先把他带去寺里安置吧。”对着满脸惊讶的张伯,昕芮淡定地说。
张伯虽觉得不妥,但还是听从了姑娘的命令,把黑衣人扛上马车。
马车继续前行,车内,昕芮观察着车里的人,本来宽敞的马车因为男子的存在顿显局促。
她用干帕子搽干净男子脸上的水,用指尖摁压男子的腕动脉,感觉到平缓的跳动,不由得松了口气。黑衣男子或许感觉不到杀气,或许被安置在温暖干净的环境里,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昕芮拿出随身携带的黄色锦缎小包,里面排列着大大小小的金针,当下只能用金针封住这个人伤口附近的穴道,缓解失血的情况。
取针之际,耳边不由想起师傅的话,不能供出他的名堂,免得扰他老人家的清净。
昕芮翻了白眼,死头子虐了自己这么多年,当年发了毒誓承袭他的医术,虽然不学十成,但是七八成也有的,救人也不算问题,以前跟着他跋山涉水到处游荡。
眼前这个男子昏迷不醒,没问自己师从何人,不算坏了规矩。昕芮调皮的咬了咬嘴唇,抬手用针找穴位,不一会,男子的流血止住,状况好转,可惜脸色惨白,体温也如尸体般冰冷,再不采取别的措施,此人必定保不住。
思量间,马车的速度逐渐减缓,帘外传来张伯的声音:“姑娘,前面就是能仁寺,我下车安排一下,您在车上等会,莫再下车淋雨了。”
昕芮挑开车里的窗帘向外看去,此时雨势已不复刚才的犀利,只有蒙蒙细雨持续的下着,整个能仁寺笼罩在一片烟雨中。
张伯敲了敲门,不一会,一个小沙弥透过门缝伸出头来,张伯双手抱拳做揖,向小沙弥道明了深夜造访的原因,小沙弥顺着张伯的手势看过来,然后打开大门,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有请。”然后退到一边静候。
张伯双手合十回了礼,然后掉头跑到马车旁,高兴的道:“姑娘,我们这就进去避雨,今晚方丈刚好在通宵读经,或许到时候我们还可以见上一面。”他跳上马车,挥动鞭子,驾马入内。
小沙弥安排好房间,静静的退出门外。昕芮看着躺在床上的黑衣人,隐隐有些担忧,虽然此人被我们的马车所撞,命不致死,但他身上的刀伤再不治疗恐怕会命不久矣,而刚才张伯扛着黑衣人进来房间的时候,已经被带路的沙弥看到,虽然晚上借宿,没人看见,但是自己的身份特殊,万一此人死了,定与自己脱不了关系,甚至会连累家里,这时候她才想起叫张伯救人时露出的犹豫表情。
“唉,真是多管闲事的人多灾多难。”她越想越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