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还在喋喋不休的评论着双方的战事,而此时的秦武已经面色铁青,此战由于炮兵部队还没赶到,只能与清军面对面的死拼,军中的伤亡实在不小,特别是骑兵旅居然被对手压制。现在双方纠缠在一起,清军骑术好战斗经验丰富的优点就显现了出来,看上去双方的战损比基本上是一比一,但清军骑兵数量接近骑兵旅的两倍,如果不加以改变,很快骑兵旅会越打越难,甚至可能全军覆灭。
好在,现在步后方阵上明军还占着比较大的优势,特别是在几轮虎蹲炮的轰击后,乌真超哈的损失大增,不过清军的指挥将领反应极快,后面的佛郎机炮重新响了起来,炮弹的杀伤威力虽然不大,但对战士们的心理压迫却是极大的,被炮弹击中少则断手断脚,严重的甚至可能被直接在身体上开个口子。
秦武看到侦察旅已经顶上去助阵骑兵,但效果却并不是很好,单兵射击能击中移动目标本来就很难,况且双方骑兵纠缠在了一起,还得误伤了友军,使得侦察旅的战士们有些缩手缩脚,很多战士来不及开枪就被战马撞倒在地。
这一场大乱战双方都倾注了全力,秦武远远看到,陈金勇已经把自己的警卫连都派了上去,身边只留下了几个参谋,只见他不停的看着后面,似乎在等待援军的到来。
明军的援军还没到,但清军的援军却率先来了,秦武看了看旗号,正是昨天才逃走的李成栋部,显然李成栋应该受到了某些逼迫,才带着疲累的军队返回了战场。
秦武不禁有些看不下去了,虽然知道自己加入战斗也改变不了大形势,但他还是站起身来,对马连长说道:“马连长,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干一场?”
马连长一听就兴奋了,大声说道:“我早就想下去干这些鞑子!”
两人起身就向下跑去,马氏眼珠子转了一下,也偷偷跟在了他们的后面。几个人心急如焚,跑到山下时已经累得快要散架了,等他们跨上了马,终于稍稍缓了一口气。此时秦武方才发现马氏居然也上了马,不禁叫道:“嫂嫂,你快回去照顾哥哥,这是去生死相博,不是开玩笑!”
“我不是你的兵,你也管不了我,我就是心痒难耐,你不让我干这一仗,我一辈子都不舒服!”马氏却不理他,只是跟在他们后面。
秦武虽然着急,但此时战场形势实在不利,重骑兵马力已经损耗殆尽,很多人已经不得不下马,运气好的能拣到一匹无主的战马,运气不好的只能穿着笨重的盔甲在地下与对手的骑兵死磕,此时双方的步兵已经交织在一块互相博杀,虽然整体上明军占有一定优势,但李成栋部马上就抵达现场,只要他们一加入战斗,很可能会在天平上加入一块极大的砝码。
春天的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艳阳高照,此刻却乌云压顶,似乎随时就有大雨倾盆而下。秦武等人赶到战场时,并不停歇,直接排成一个简单的锋矢阵型杀了过去,马连长跟在秦武后面,混身的血似乎都涌到头上,让他不禁的大声吼了起来,长久在卢善元身边的警卫行为,让他对战场充满了渴望,多少次出现在梦中的情景此刻就在他的面前,让兴奋异常。
秦武的骑战水平一流,似乎并没有多少用力,只是顺着马势上下起伏,就能轻巧的避开对方的兵刃,而自己的骑刀总能准确的划破应该划破的地方。
而旁边的马氏则完全是另一种风格,她的骑枪不管如何只对准了一个目标——敌人的胸膛,这种新式骑枪在她手里似乎有了生命一样,刺穿胸膛之后顺着那股阻滞感轻轻一抖,就让对方抖了出去。
但对于他则惊险得要命,凭着灵活的身体、敏捷的反应左支右挡,总是慌里慌张的与敌人错身而过,根本没有时间去杀伤敌人。终于,他逮着一个机会,一枪刺入了一个敌人的腹部,柔软的腹部一下子吞噬了他的长枪,等他反应过来想把尸体抖掉时,枪已经刺穿了过去,他只得无奈的放弃了长枪,低头从边上拔出了骑刀。
他刚抬起头,就发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枪头,在他的瞳孔中迅速变大,他心里一阵慌乱,一时愣在了那里,忽然一把刀伸了过来,斜斜地磕在枪头上,划出了几颗火星,飞快的落在了他的脸上,让他感到一阵刺痛,而那把枪顺着他的脑袋划了过去,激起了凉风让他迅速冷静了下来,骑刀往前一伸,一具身体飞速的与他擦身而过,随即一阵痛苦的哀嚎声在他耳边刮了过去。
此时他们已经冲破了敌军,秦武带着他们绕了一个圈,又象敌人冲去,忽然几声雷声从远处响起,一颗斗大的雨珠落在了他的脸上,“打雷了!下雨了!”他心里默默的想着,脑袋现在已经一片清明。
此时双方的骑兵已经完全交织在了一起,三三两两的骑兵组成一个个的小队互相对冲,骑在马上的人越来越少,由于对冲的时间已经很久,很多马跑着跑着就一头载在了地上,而他们这一支小小的队伍由于建制完整,马力相对充足,再加上秦武总是带着他们冲击零散的清军,反而成了战场上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马连长杀得性起,完全进入了无我的状态,不停的挥刀收刀,骑刀在他手上似乎渐渐有了生命,等他们再一次冲破一股对手后,却见清骑不再返身回战,就连一直跟着他们的那几个骑兵也远远避了开去,他不禁有些得意。
“马辉,干得不赖!老许来了!我们可以歇会了!”只听见秦武哈哈笑着说道。
马辉转头一看,只见一队整齐的骑兵缓缓而来,速度不急不徐的逼近,明军剩余的骑兵纷纷避到两边,而清军此时已经向后退去,露出了中间的战场。
步兵已经完全融在一起进行了白刃战,但很明显白刃战并不是清军所长,这些乌真超哈的鸟铳也没有刺刀,不过他们有一些刀盾兵此时冲了出来,勉强在支撑着队伍后撤。
再向后看去,李成栋的部队居然过了这么久还没有抵达战场,他们的阵中不时的升起火球,也传来了阵阵雷声,“原来不是打雷,是炮兵到了!”马辉喃喃说道。
此时大雨终于下来,清军骑兵很快隐入了雨雾中,而步兵的战斗还在继续,部分的刀盾兵被突破了口子,清军终于崩溃,大叫着向后逃去。
本来此时正是追击收割的最好时机,不过军阵中却响起了锣声,雨越来越大,显然已经不适合战斗了。马辉此时突然感到一股无力感袭来,浑身酸痛不已,见到旁边还生龙活虎的马氏,不禁感到一阵羞惭。
好在秦武拍了拍他的肩膀夸赞道:“马连长,想不到你小子初次上阵,居然这么勇武!”让他的自信心一下恢复了过来。这时,许嘉应骑着马走了过来,两个老战友互相敬了个礼后,许嘉应说道:“老秦,我来晚了!这次你们二军的骑兵损失不少啊!”
秦武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道:“老许,谢了!鞑子骑兵真是不错,不过我们的骑兵旅也不是吃素的!”
许嘉应笑着说道:“那是,咱个顶个虽然比鞑子要差点,不过真要打起来也不是孬种!奶奶的,要不是这场大雨,咱一定能把这帮狗鞑子打出屎来!”
辅兵营的战士正在满地的寻找伤员,工兵营则冒着雨水搭建帐篷及野战医院,经过一天的战事,战士们都已经累惨了,也顾不得大雨,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吃着干粮一边喝着雨水解渴,全然不顾雨水混合着血水汇聚成一条条小小的溪流流向远处。
大雨来得猛去得也快,很快变成了毛毛细雨,众人的衣服早已经湿了,灌满水的棉衣又重又冷,炊事连已经用煤球生起了火,煮起了姜汤很多战士干脆把衣服都脱了。马氏默默地调转马头向山上走去,秦武和马辉连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