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声音传来：“敢问王副参谋长，这豪格与吴三桂西进的消息却是如何得来的，可靠否？”却是马士英。

王立度一愣转头看向卢善元，卢善元点点头，说道：“这是从一个投降过来的清军那里得知的。”

马士英说道：“据我对伪清摄政王多尔衮的了解，此人用兵一向谨慎，一般都会留一只部队在身边，绝不可能让京都如此空虚。所以，我认为豪格肯定没有离京！”

卢善元点点头，这是马士英从人性的角度去思考问题，确实很有道理。拿下淮安后，商道基本断绝，北方来的信息确实少了不少，基本上失去了对北方形势的判断，光光陈龙偷听来的一句话确实不能全信。

“我倒是觉得，多铎南下后，豪格离京的可能性更大了！”杨廷麟慢条斯理的说道：“当日奴酋皇太极死时，据说是要立豪格为伪帝的，后来被多尔衮主政立了伪小皇帝。你说，多尔衮可能会让豪格率重兵在京城吗？因此我判断，豪格肯定比多铎先离京！”

杨廷麟的分析也很有道理，皇太极死后争位的丑事早就传遍天下了，如果是明廷，长子豪格如未能继位，不知道有多少大臣会撞死在皇宫前。不过伪清毕竟是蛮夷，自有他们的法度。“但是！”众人还没从杨廷麟刚才的话中回过味来，他接着说道：“豪格和多铎都离京，并不意味着京城的守军就会少。据我所知，何腾蛟虽然兵力有强大，有数十万人，但其内部矛盾重重，应该没有能力也没有意愿去攻击清军，如果从此考虑的话，那么阿济格会不会返回京城呢？”

卢善元点点头，杨廷麟确实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的分析丝丝入扣，很有道理，何腾蛟不一定是个庸才，但肯定也不是个有决断的雄长，守成有余进取不足，不会顺应时势抓住机会，他现在算是效忠唐王，张国维多次派人去联系他，甚至许了他入阁之位，他也是犹犹豫豫的一直拖着没答应，或许清军也看到了这一点，暂时并不会去进攻何腾蛟，而只是守住长江一线，这样一来，确实并不需要众多的精锐骑兵。

这时卢象观说道：“依末将看来，清军此次主力倾出，肯定是想一举击溃我军，重夺江北之地，把我军压缩在江南。江淮之地，历来乃兵家必争之地，所谓守江必守淮是也。如我军此次失败退回江南，则可能如南宋一般失去战略纵深，甚至偏安一隅而不得。故此，末将以为当集中我军全部力量守住江淮一带，甚至不惜收缩到黄河南岸甚至运河东岸，以图一立足之地，方可形成与清军对峙之势。”

“不可，末将以为清军虽强，但强不过我军。既然清军此次以主力攻击我军，那我军也不可示弱，只要一战击溃清军，则可趁势北上威逼京师，甚至可以趁清军京师空虚之际，一战而定之。”许嘉应是强烈的主战派，听到荆本彻此说，连忙出来反对。

“就是，清军主力充其量十万之数，又分为三个战场，每个战场也就三五万人，原来投降的明军战斗力远不如我军，我是觉得就两种选择，一是倾全力与清军在淮扬一战，以歼灭清军主力为目标。二是以守为主，另安排偏师袭扰京师。”秦武马上附和道。

“我觉得王副参谋长的计划还是可行的，不光可以袭扰京师，也可以出兵安庆、庐州，让清军首尾不能相顾。”张世鹏说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听得卢善元有些头大，说实话，他们的想法都有一定道理，但不管什么道理，终归是由实力决定一切，淮扬是肯定要守的，刚刚投入巨资进行农场建设，如果把淮扬当作战场，不光前面的投资打了水漂，这么多农场工人又往哪里安置呢？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吴昜说道：“大都督，恕末将直言，我军在江南有新兵、民兵、幼兵数十万，现在江南无事，调个二十万兵马北上完全没有问题。当此存亡之际，正是将士死命之时，这二十万兵马开拓不足，但守成有余，以他们北上防守各个城池，再以各野战军组成重装集团突击，令愚下之见，当能一战而定江淮。甚至可以派一偏军直取山东，如此一来，半年后攻守之势异转，我军将以雷霆之势收复京师。”

吴昜的话让大家都静了下来，大家考虑的都是以江北现在的四个军和守备军军力与清军硬扛，但实际上现在是全民皆兵时代，可用的兵远远不止。

“哼，吴副军长恐怕不知道，新兵虽然经过训练但实际上未经战事，民兵就更不用说了，训练不系统，而且马上是农忙季节根本抽不出来。幼军其实都是小孩子，哪能让他们上前厮杀？”陈金勇是训练过很多兵种的，自然知道虽然是一样的训练，但实际上不管是新兵、民兵还是幼军，训练中表现突出的早已挑入野战军，留下的都是战斗力欠缺的，一遇战事估计顶不得什么用。

“是啊，况且这些兵虽然经过训练，但实际上也仅仅是完成了基础训练，根本算不上会打仗。再说了，这些兵即使想上战场，但实际上连武器装备也落后得很，让他们上战场不就跟让他们送死差不多吗？”厉江雲也说道。

“我倒是不这么认为，我带过义勇与清军交过手，说实话，一般的清军还真不一定是我们新兵的对手，民兵的战斗力也要强过义勇。况且，我刚才说了，他们还是以守城为重点，可以凭借城池的依托，我认为完全没有问题！”吴昜显然不这么认为。

“不妥！经过多年混乱，江南丁口损失极重，此时再抽调如此多的丁壮，势必对春耕产生重大影响！我们不能为了一时的胜利使得整个江南今年的收成减产，这可能会使今明两年都吃不饱饭，到时如何安置大量的饥民？”杨廷麟急忙说道。

“只要打了胜战，粮食可以想办法从别的地方买。但如果打输了，百姓又会成为亡国奴，还是一样吃不饱饭！各位大人，你们很多人不知道当亡国奴的悲惨，但我是深有体会的，我不想再经历一次！”吴昜大声说道。

吴昜的话让大家都沉静下来，在座的有很多人是在亡国后成立义军的，那个时候的艰难，不光是义军的艰难，还有百姓的艰难都是历历在目，虽然很多人现在选择性的想忘记那个悲惨的时刻，但其实也仅仅过去不到半年而已。

这时马士英大声说道：“日升说得好！去年南京城破，老夫回天乏术，东奔西窜如豕犬，可谓记忆犹新。如果此战失败，我军可以撤回江南，但淮扬数百万百姓又该如何？到时他们又能剩下几人？”

他是淮扬总督，如果退回江南，他这刚当了没多久的官没了不说，确实淮扬的百姓又能逃到哪里去呢？难道扬州的惨事还要再来一次吗？

卢善元终于下定决心，要战！而且是大战！此一战是为国战，要调动所有的力量，一战而定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