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风总是恰如其时的到来,树上的绿牙渐渐变成了叶子,河中的野鸭似乎也勤奋了不少,陈建发坐在躺椅怔怔的看着野鸭在河中钻上钻下的忙碌着。自从兰溪的军营移走后,他似乎也闲了下来。
其实他现在种的地比以前更多了,虽然军营移走了少了一个固定的卖菜地方,但大哥陈建进的饭店却越做越大,他每天卖出的菜也没少多少,不过当时忙不过来,雇了两家流民种地,他反而不用象以前那样起早贪黑了。
春天的太阳暖洋洋的晒在身上,让陈建发眯起了眼,远处的农夫们正在辛勤的劳作,这是一年之中比较忙碌的季节,陈建发笑了笑,他现在已经不种粮了,所以用不着抢农时,只要每天定期的去菜地里巡视劳作即可。
这样的生活在两年前是不可想象的,也就是军营立下的那一刻,似乎他的命运就发生了改变,这两年赚的钱是他以往想也不敢想的。而自己的大哥饭店也是越开越大,从以前的那个小店到现在在兰溪城内外开了五家店,就是这五家店自己的菜有了一个非常稳定的供应地,每个月都有十多两的收入。
收入的增加其实带给他的也不全是好事,有时他甚至有些惶恐,天天把银子藏得紧紧的,每天晚上无人之时还要亲自点一点方才安心。直到后来有了银行,在三弟的劝说下把钱都存进了银行,现在银行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看银行存折里数字的变化。
他今年二十二了,按理早就应该娶亲了,以前是穷,现在则是心高了,总想娶个貌美的。不过哪有那么容易,就这一两年,似乎大家的钱包都鼓了起来,反而他因为年纪大些再加上是种菜的,人家不大看得起,反而耽搁了下来。
不过,他也不急,就前几天他其实看上了佃户家的闺女,那女子跟自家小妹同龄,今年才十五岁,刚来的时候又黑又瘦,这两年一下子长开了,长得比他还高些,也白净了不少,前几天看到他跟自己小妹在一起,也不知如何忽然就看上了,这两天一直在盘算着如何开口求亲,要不让小妹去探探风?他微微一笑,心中不自禁的火热起来。
“二哥!你怎么还在这里躺着?民兵队在叫集合呢!”刚刚想到小妹,就听到了菊英清脆的声音响起。
“混说,这个季节哪会集合?”陈建发笑着说道:“小妹,东梅在哪里呢?”
“东梅在地里啊!你问她干吗?”菊英笑着说道。
“你说东梅许了婆家没有?”陈建发鼓起勇气问道。
“没呢。哈哈,二哥,你想娶东梅姐?”菊英仔细看了看陈建发,笑道。
“你说东梅会不会看得上我?”陈建发紧张的问道。
“我帮你去问问,呵呵,这样挺好的,我跟东梅姐就能成为一家人了。”菊英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刚到门口,又回头问道:“二哥,你快去民兵队吧,真的在集合!”
陈建发见小妹不象是开玩笑,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心里却一直在想着东梅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来到村口的晒场,这是平时民兵队训练的地方,却见民兵队长陈守石已经在晒场上等着了,村里的民兵也来得大差不差。
过不多时,最后几个民兵也赶了过来,陈建发见到还有自己的大哥陈建进,连忙上前打招呼:“大哥,你也来了,今天是有什么事吗?”
陈建进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饭店里面有人在说,说是前方战事吃紧,要征召我们民兵了。”
陈建发一时愣住了,要打仗了?难道鞑子要打过来了?他一时有些惶恐,种菜他在行,可打仗却是从没打过啊!平时训练也只是大家在一起走走路什么的,最多也就是拿着枪练几下刺杀,要上战场自己能活得下来吗?
当陈建发神情盎然的回到家,见到菊英正跟东梅正在嘀咕着什么,见到陈建发菊英笑着跑过来挽住他的手,而东梅则红着脸低下了头。
菊英凑过去小声说道:“哥,东梅姐答应了!”陈建发一阵狂喜,随即低下了头,说道:“可是我马上要去打仗了!”
菊英愣了一下,然后高兴地说道:“二哥,那你能见到三哥了?”
陈建发也愣了一下,说道:“可能吧。也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旁边的东梅一下子抬起头,说道:“建发哥,你是要去打鞑子吗?”
陈建发点点头,东梅兴奋地说道:“建发哥,你一定要多杀几个鞑子,为俺娘跟俺弟报仇!”东梅是山东人,多年前清军南下害了她娘跟弟弟,只剩下她爹带着她和祖父祖母辗转南下,祖父祖母在路上又被饿死了,父女俩靠着乞讨和打零工活了下来,后来被朱百川买过来送到了这边谋生,原本是要送去金华或永康的,在兰溪中转时他爹怕是害人的,带着她偷偷溜下了船,被陈建进收留。
陈建发看了东梅一眼,见她眼中散发着兴奋的光芒,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东梅一下眉开眼笑道:“建发哥,俺等你回来!”说完转身匆匆离去。
陈建发一直目送着她离开,菊英扯了他一把,说道:“二哥,你见到三哥跟他说一声,上次他寄回来的那个弹壳,我喜欢着呢。还有,问下三哥有没有娶亲,要是没有赶紧捎信回来,大姐说他们村有个姑娘很漂亮,如果三哥有意就去定下来。”
陈建发哪有心情,只是点点头,就回去收拾行礼去了。此次的命令来得又快又急,明天一大早就得出发,七天之内要赶到江北报道,一刻也耽搁不得。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他拿出了长枪,看上去好像有点生锈了,刚拿出抹布想擦拭一下,听到外面叫道:“东家,东家!”听上去似乎是东梅的父亲辛高峰,他不敢怠慢,连忙走了出去。
“峰叔,什么事?”只见辛高峰在外面踱来踱去,陈建发赶忙上前问道。既然想娶东梅,那辛高峰就是自己的岳丈了,原本老辛老辛的自然也不能叫了。
“东家,明天我也要北上,东梅一个人留在这里,希望东家大哥能多照顾。”
“峰叔!你不是不用北上吗?不象我,如果我不去就得我大哥去。”陈建发大吃一惊,此次北上的挑选原则是家中至少留一口男丁,辛高峰怎么也达不到条件的,自己是肯定要去的,总不可能让大哥去,但辛高峰完全可以不去的,当时自己心情低落,也没注意,此刻得知不觉有些奇怪。
“我想回去看看爹娘,当时他们在淮安草草安葬,四年了,我都没过去祭拜,实在是不孝得很。”
“你去了,东梅怎么办?东梅知道吗?”
“我跟我丫头说了,她说她就留在这里等我们。还望东家跟东家大哥说一声,有事照顾一下东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