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还是漫天大雪,不同的是,李刚走到很踉跄,走了几步就差点摔倒,李铜钢扶起父亲,看着父亲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可又没有开口,只能在一旁听着父亲的叹息声。
“铜钢。”“爹。”李刚看了一眼自己的傻儿子,捏了捏他的脸,把这个可怜的孩子抱进怀里,很久也没有撒手,李铜钢忽然感觉眼眶炽热,又不知说什么好。“儿子,爹问你一个问题。”李铜钢听见父亲的发问,怔了怔,自己是个名副其实的傻子,以前父亲从来没有问过自己什么问题,今天突然反常,在这天寒地冻的破地方问问题了。
“你决定,老天爷公平吗。”李刚的语气很是无奈,似乎近几年的事情,加速了他的衰老,现在的他,下一秒李铜钢会答的不好可能就仰面痛哭了。
“不知道,但是庙里的叔叔说人生来不公平。”“不公平……难不成可以逆天改命吗?”这个问题在李刚心里回响,“他还说,只有足够强大,走过去的劫难才能变成故事,一个无名者不配收到关注,也可以像这雪,好像世间万物都躲着它他只能在凛冬已至的天气孤芳自赏,但是它还是落下了。”李刚听完后,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孩子,这是李铜钢出生以来,说的最华丽的话。某一刻,李刚好像看到了一线生机。“因为不公平,春天总是受人们歌颂,冬天只会收人们嫌弃,但是总有人站着雪地里,接过一朵雪花,看着它融化,所以……所以……所以叔叔说无论怎样至少要活的像个人,哪怕……哪怕像雪一样孤独,也有接纳的地方。”
李刚忽然笑了,他不知是真的笑了,还是在笑李铜钢的天真,这些话别人说或许还能有说服力,但是李铜钢这样没希望的人说出这种话,就像笑话一样。
“好,那你就好好活着,说不定有一天你也是个正常人了。”李刚似说没说的吐出这句话。当时的李铜钢还不懂,现在,他只想哭,哭出这么多年的委屈,和父亲的心酸。
李铜钢在山洞之内,看见了出口,那里有一束阳光,斜着照进来,像白色的光柱,山洞外一阵微风吹进来,吹起几丝少年的头发,李铜钢能感觉到,这是四月的风,不骄不躁,清爽,微凉,舒适。这股风像是某种动力一般,李铜钢向前走好像就是为了迎着风走出去。
四月已过半,绿茵早已开满了李家庄的小山平第,到处都能看见翩翩起舞的柳叶,听见燕啼声,以前的李铜钢是十二月的雪,无人曾问过他一句,现在,轻舟已过万重山,他想早上八九点的太阳,冉冉升起,也像刚刚结束的春天,步如夏季走向成熟,他再也不用看见父亲为自己愁苦的眼泪。
不久,蝉鸣将取代燕啼,炎热的夏季正在招手,雪欣赏自己落下的美姿,就算从未有人理解也从没有缺席过十二月底荒凉,现在朝气蓬勃的少年,眼光当然不能只看过去的阴霾,不去着眼未来的阳光,年轻怎能不轻狂,李铜钢的眼中又怎么能是止步于此的不甘呢。
或许,前方风雨交加,是更绝望的死路,但也没理由不相信,前方不是一条布满花香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