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她隐瞒了这个插曲,只是按要求传达了所有信息。最后,所有人聚集在卡瑞拉的房间里,或坐或站,轻声讨论对策。
“我认为我们最好都不要分开行动,可以随时警惕,避免被逐个击破。”卡留斯建议道。
“没错,既然他没力气了,就只能我们自己小心。”卡瑞拉强调着,“而且,我认为我们最好一起去参加狂欢节。”
“为什么?不是低调些待在客栈里更好吗?”索塔娜皱着眉追问。现在情况特殊,她对这节日的隐秘期待早已被担忧给压了下去。
“别急,我正要解释。”卡瑞拉身体向前倾,很认真地说,“首先,那家伙也只是说感觉反常,并不确定,说明要么就根本没有刺客,要么就是他们还潜伏在暗处等待时机,暂时没有下手的打算。这种时候,我们伪装成旅人却不外出,反而显得可疑,会打草惊蛇;
另外,狂欢节时期,几乎全程的人都聚集在街道和广场上,客栈里人少,外边人多,我们混在人群之中,他们有所顾忌,大概率也不会轻易动手。”
他们全都赞同了他的想法,接下来的计划就是:所有人除了睡觉时间,必须一同出门、一同活动,不能落单,狂欢节照例参加。
这些最要紧的说完了,卡瑞拉又表示,有些话他不吐不快:
“我觉得这回渡鸦的态度有问题。”
“什么问题?”索塔娜追问。
卡瑞拉对向导的不满很明显,绝不憋着:“他一开始不说自己旧伤复发,却说有事要做,刻意隐瞒,这是问题一;第二,若他的确身体虚弱,又认为事有反常,自己又无法持续保护我们,为何不直接告知,非要你去追问才肯吐露?这要么说明他的身体不适是在说谎,要么他心中另有算盘,且不愿让我们知道,也许是对我们不利?这次怎么看,我都觉得他有古怪,不可信任。”
“我不认为他会做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索塔娜立刻驳他,“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他若是想除掉我们,根本用不着什么别的刺客;再者,如果他真不是以保护我们为目的,这一个多月来的种种又算什么,自讨苦吃吗?”
“对我们不利不一定是与敌勾结或想要除掉我们。”卡瑞拉的声音很冷静,“我的意思是,他确实需要保护我们,可能也不会刻意危害我们的安全。但是,他也许会利用我们的身份,去完成一些别的目的。”
“有什么根据……”
“我想,他眼中的'保护'也许与常理所认为的不一样。为了更好的完成目标,他也许不会介意牺牲掉一些,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东西。”
一室间默然无语,所有人都沉浸在沉重的思虑中。
一会儿后,又是卡瑞拉打破僵局,让气氛又轻松了些:“好啦好啦,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刺客现在还没影儿呢,说不定都只是虚惊一场,那家伙是觉得没必要才不说的。晚上还有狂欢节,都去准备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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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城镇灯火通明,广场上更像一个各种颜色的彩灯与花色装饰的天上国度,一切都在熠熠生光。喧闹、沸腾、升华在整个城镇,彰显着狂欢的特殊意义。广场中心搭起了一座高台,表演者和艺术家们穿着缀满假宝石和亮片的服装,又唱又跳,演起话剧或是唱出欢快的民间乐章。商铺的门都大敞着,免费提供酒水,降价的商品,与顾客交换一声声祝福。一排排长桌摆在街道上和广场四周,腥膻味、甜味和酒香在口中一次次爆炸,食物和饮品酒酿可以随意拿取,到处挤满了碰杯的、尖叫的、吃喝嬉笑的人群。
据说,“狂欢节”本来属于森林王国西南部的绿林精灵们,是用于庆祝西境圣树一年一度的开花时期的,这对亲近自然、奉树为神之化身的精灵来说,当然是值得庆祝狂欢的事;而流传到中境,也许生性豪迈的龙族人只是需要一个狂欢的理由罢了,也没有许多讲究,只要快乐就足够。
最为生动艳丽的油画也无法描绘出这鲜活的狂欢场面。他们置身其间,挨在一起,一半心思用来警惕四周,另一半却完全飞入了狂欢的情绪中。
所有人都只是在进行着自己的一份狂欢,没空顾忌他们的状态,这让他们放松下些许。
而索塔娜和卡瑞拉,从未见过这种场景的他们自然是震撼最深、也是受节日氛围感染最大的人。
他们逛过许多店铺,买了一些零嘴和一些便宜但精致的手工制品,几盏一次性的雕花小灯,左顾右盼,在一阵眼花缭乱后踏进了广场。
周围还有护卫和侍从警戒,他们的眼睛便慢慢被广场中央的舞台吸引了过去,最终粘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台上正在表演一出在当地似乎极有名的舞蹈,是宫廷舞会中永远无法见到的样式。领舞者是一个橄榄色皮肤的高挑女人,脸上的笑容自信而狂野。一对有些大的金色耳环在灯光下琅琅,露出带有纹身的腹部,双层的下裙亮闪闪的,像花一样朵朵绽开。后边的群舞带有同样的装饰,双手像树枝一样伸展,赤着脚踏出“咚咚咚”的激情鼓点。
索塔娜的眼前好像浮现了一片星空,正在随着舞者亮闪闪的裙摆旋转,脑袋有种眩晕般的飘飘然:原来是我以前见过的太少,原来舞蹈也可以这样活泼有趣、充满力量。
这些舞者们也是美丽的,与那些涂脂抹粉、控制体重的贵妇们完全不同的美丽,这种美更健康、更鲜活,更像是他们民族能在外人面前炫耀的那种骄傲的美丽。
是她向往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