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长平郡主一事,宁宴雀跃的心情变得沮丧无比,他将事件始末一五一十说与奚迟听,想让奚迟帮他拿个主意,此事要不要诉与裴靖知晓,又应以何种形式诉说。
奚迟反问宁宴想不想说,若不想,他可以帮忙保守秘密。
宁宴当然想坦白,他本想主动写信说明,又怕打扰到裴靖,也怕对方误会他在炫耀,所以才想请奚迟帮忙,不必拐弯抹角,只管实话实说便是。
奚迟宽慰宁宴不必忧虑,裴靖不会多想,哪怕宁宴说明天要娶长平郡主过门,按那人的性格大概也只是平静地送上精心准备的贺礼,再加一句真心实意的“恭喜”。
宁宴非但没有感觉到安慰,反而越发垂头丧气,莹亮的眼睛瞬间失去神采,他觉得奚迟在嘲讽他不得其心。
奚迟却是目视前方,惆怅地叹息一声,“五十步岂敢笑百步。”
宁宴听不太懂,却莫名感觉到了安慰,感激之意油然而生,“多谢你,这本是我的错,却三番五次承蒙退让,我想明白了,如果我始终不能作出抉择,还是放弃抉择比较好,起码不会被放弃,我不想有朝一日我们变成怨偶,也不想你我因此分道扬镳,最终两败俱伤,裴大说得对,夫妻易成怨偶,朋友才会永恒。”
奚迟惊诧地看了宁宴一眼,忽而展颜,“好巧,我也是这样想的。”
宁宴挠着头“啊”了声,不解其意。
奚迟思忖良久,不知该如何答他,只是让他等一等,等裴靖回来,不解之事自会明白。
宁宴不满地挠着脸颊,“小小年纪打什么哑谜,欺负我脑子不好使。”
“长平郡主亦是小小年纪,你待她未免有失礼数。”长平郡主无论如何都是储君之女,奚迟担心宁宴引火烧身。
“我亦是迫不得已方出此下策!”一提起长平郡主,宁宴十分来气,“她对我纠缠不休,我还要百般纵容吗?实话实说而已,不可以吗?”
“你小点儿声!”奚迟紧张环顾四周,扯着宁宴的衣袖低声劝道,“你若对她无意,私下说明便是,当众令她颜面尽失,恐怕会惹殿下不豫。”
那长平郡主面相圆润柔和,说话天真可爱,娇纵无拘,一看便知未曾吃过苦头,宁宴这般作为只怕对其颇为打击。
“他凭何不豫?我才不豫呢!我私下拒绝过许多次,可长平充耳不闻,一意孤行,这也要怪罪到我头上吗?”宁宴越说越气,声调反而越发高昂起来,“古人有云,有话不说非君子,我若不明说,她误会我于她有意怎么办,长痛不如短痛,纠缠不清才是害她。”
“哪个古人云过?”
“宁子!”
“可是长平……”
“你不要理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男欢女爱,等我回营躲一阵子,过几日她见不着我便忘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长平郡主只比卿卿小几个月,”奚迟摸着下巴,点了点头,“她应当是懂的。”
宁宴好生思考了一番,也点头,“我觉得卿卿也未必懂。”
奚迟一噎,不得不承认其人所言有理,一时无话可说。
“我得想办法阻止大父下令。”宁宴说得轻巧,只可惜他出馊主意还行,好办法是不可能有的,只好再次央求奚迟帮忙,倘若此事成了,他保证以后再也不拿考试的事骚扰奚迟。
“这……且容我想想……”奚迟甚是为难,这次他并不想帮宁宴。
于私自不必说,于公实为好事一桩,毕竟宁宴已近及冠,是该为自己的前程好生盘算一番,如果可以与长平郡主结为夫妇,往后只要不犯十恶之罪,与郡主相敬如宾,便不必担心会失去靠山,也不必再为前程发愁,必会仕途坦荡,一生顺遂,比现在的境遇强百倍。
奚迟思忖良久,未言其他,仍劝宁宴三思而行,万不可意气用事,更不要薄待自己,有些苦没必要吃。
宁宴当然明白个中利好,因为皇帝和文御也是这样劝他的,可他并不认为拒绝尚主便是自讨苦吃,他从未想过追求俗世认同的远大前程和辉煌人生,他只想回去朔州,哪怕只能成为一名守城巡逻的步卒,他也想回到魂牵梦萦的故乡,和亲人一样为这片土地献出自己的全部,想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安居乐业,想他在意的人皆高枕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