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道:“但说无妨!”
魏烈道:“太后授权柄于高寀,是不是为了制衡大将军,以家奴治天下?”
太后凤眼生威,语气瞬间肃杀道:“大胆!”
魏烈慌忙道:“太后恕罪。常言道‘疏不间亲’,卑职纯属出于对太后的一片忠心,才斗胆说出这逆耳之言。太后若觉得不顺耳,卑职闭嘴就是!”
太后叹口气道:“你倒是聪明!群臣都以为我因昏聩才宠信高寀,其实,唉,制衡大将军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顿了顿,太后接着说:“想必你也知道,大将军是我兄长。我那兄长,弄权跋扈,他虽是我至亲,但若不加制衡,他也不会将我们孤儿寡母放在眼里。身居九重,一肩担荷大周十四州,此中艰难,非常人可以想象。”
魏烈叹道:“太后,您……不易啊!”
太后听着魏烈真诚的话语,早就冷酷的心竟然感到一丝暖意,继而叹息道:“唉!你不懂这权势之巅是多么寂寞,多么孤独,除了自己,谁也不可信,谁也不可靠!”
魏烈点头道:“我懂!高处不胜寒!”
太后内心一震,多少年来,这种寂寞孤独的感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没想到,魏烈只用五个字就形容得如此贴切。
太后道:“大将军跋扈难制,先帝驾崩之后,主少国疑,大将军大权独揽,屡次弄权,竟然欲将我和皇上架空。我实在忍无可忍,又不愿骨肉相残,才削夺大将军之权,扶持高寀以制衡之。”
魏烈敏锐地觉察到太后从自称“老身”到“吾”又到“我”的变化,不动声色地问道:“那太后为何信任高寀?”
太后道:“高寀出身寒微,在朝廷没有根基和朋党,加上刑余之人,被士大夫所鄙视。他的一切都是我给的!只有忠诚于我!”
说到这里,太后看了魏烈一眼,继续说道:“高寀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头顶的哪片云彩有雨。”
魏烈道:“太后,高寀就像是您养的一条毒蛇,虽然能致人死命,但您却可以控制它。可是现在……”
太后道:“现在怎么样?”
魏烈道:“现在这条毒蛇,已变成了毒龙,已经有了它自己的神通变化。”
太后道:“现在难道连我都已经无法控制它?”
魏烈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或许是的……太后,您知道高寀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吗?”
太后问道:“无非是作威作福,聚敛财富。”
魏烈道:“高寀以护军中尉之职统领左右神策军,多年来拔擢私人、消除异己,神策军早已成为高寀的私军!除了高寀,谁也无法调动神策军!包括太后,您也不能!”
太后不敢置信,问道:“此话当真?”
魏烈道:“神策军是朝廷拱卫京畿的禁军,可是高寀却能调遣神策军去袭击为朝廷运盐的盐船,还能让神策军和虎贲军火拼厮杀,这还不足以说明利害吗?”
看着太后震惊的神色,魏烈继续说道:“不仅如此,高寀已经把宫廷宿卫的十之八九全部换成他的人。一旦有变,高寀能立即控制宫廷!包括太后,也得被高寀控制!”
太后脸色阴沉,道:“阉贼安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