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一句话,多少也有一丝不安,祝卿好并不打算在此多滞留。
只怕今日是等不到了,她心想。
起身开始收拾,亥见状也是手头迅速,再与裴兆勋有瓜葛,很难保证不暴露些什么。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全身而退的时候,祝卿好的一个下意识举动——收笔时的旋转,让裴兆勋一眼就发现了端倪,一把便抓住了她的手腕,纤细的似乎能一把折断。
双方都进入了紧张的思维斗争。
裴兆勋单从刚刚手腕使用的力道方向,便与昨晚的刺客重叠在一起,那人也是同样的习惯性以手肘后收,腕部往内用力,左下放下,是常年使用弯刀或匕首的人才会形成的肌肉记忆。他密切地视线散落在她的面上,一丝一毫都被他尽收眼底。
眼见裴兆勋的手即将覆上她的下颚,亥眼疾手快的丢出一包药材,打断裴兆勋的动作,拉起祝卿好就开始跑。
不跑还好,这一跑,便彻底让裴兆勋有了正当理由。幸好这还不是主要干道,不然裴兆勋的一声令下,他们必然是要被团团围住的。裴兆勋想的也是,光凭他们俩,还不足以动用到禁军。
对此,祝卿好简直要扶额叹息,不由得怀疑他是怎么到这个位置的。
不过,眼下,确实不宜与裴兆勋有正面冲突。只是,他紧追不舍,此事恐怕不能善罢甘休,一旦被他擒住,他定然是会以各种逃窜理由进行扣押,届时,他们再想脱身可谓是难上加难。此刻,祝卿好是发自内心地希望那人抓紧来。
说那时迟,又道那时快,祝卿好心里感叹“说曹操,曹操到”真不是吹的。眼见不远处飞驰而来的身影,她开口大喊道,“阿弟,我们跑什么?”
一时没分清楚状况的亥,被这一喊搞得蒙住了,他本来还在疑惑为什么她不动用轻功,而是任由自己拖拽,斜眼看她的余光里,也注意到了裴兆勋的诧异。他再看向祝卿好,只是发觉眼前人似乎在玩一种游戏,一个将所有人都包裹在内的游戏。她知道一切,而他们的每一步都在她的计划之内,即便有所差池,她也能游刃有余地拉回轨道。
所以,在与之对视的空档里,他渐渐放下步子,而祝卿好则是借此大喘气。他看不明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他此刻学乖了。
然而没等祝卿好平息好,不远处的裴兆勋已经近在咫尺,却在触碰的瞬间,眼睁睁地看着女人被另一股力量带走。
那阵风快的像是要将这秋老虎赶出去,让中都城浮上秋色,毕竟他是如此的挚爱这场短暂的秋日。
御马而来的男子仅用右臂便牢牢将祝卿好的腰肢圈在其中,又勒紧缰绳,致使马儿前蹄高举上扬,两人在马背倾斜之际,随着一声“驾”又驰骋而去,那个词尽显少年意气,尾音甚至带着一丝玩味。徒留亥和裴兆勋在原地,呆滞的不知道接下来的动作,直至片刻后,另一名男子前来。
那男子一身玄色外衫,袖袍和领口之间是银线勾勒的祥云,衣服正中央赫然精致的朱雀图样,也让裴兆勋垂首单膝跪地,毕恭毕敬地尊称道,“恭迎相小侯爷!”
亥看着男子神情淡然,一副谪仙不问世事的傲然,剑眉星目,眼尾轻微上扬带起一卷书香气,薄唇覆上一抹淡淡的苍然。亥只能尽可能掩饰自身的存在感,只不过,还是枉然。
相小侯爷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打算停留,松弛地骑行也让他斜视之间对上了亥的探究。仅一眼,便将他悉数看透,碍于前方需要收拾的“战场”,他并没有即刻下马,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一旁的裴兆勋,像是要问些什么,双唇抿成一条线,没出声。缰绳被紧紧攥在手中,顷刻间便扬长而去。
不等裴兆勋起身盘查,亥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对于引起一阵骚动的那俩人,现在却还漫不经心地对话中。
“你来的还挺早啊。”语气中尽是不满,也就天知道祝卿好盼了多久,再不来裴兆勋盘问起来,她都没有措辞回应。
“嗯,确实早了不少。”
此话一出,祝卿好想锤死他的冲动都有了,只不过碍于现在姿势不佳,不便动手,她也只能默默记在心里。
就这一个小小的嘟嘴,就让男子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笑声刺耳般打击在祝卿好的心上,让她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她就知道这人靠不住,心里不由得盼望着后者,但转而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最后还是妥协的摇头叹息。
等身体终于平稳下来,那阵风也随之落下,沁入心脾的便是那日思夜想的陈年佳酿。她笑了,无奈中隐藏的阵阵欣喜。她与男人四目相对,两种笑声渐渐融合,融合进这迟来的秋日,秋日里弥漫的清香,清香内那些鲜为人知的过往,过往的种种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