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艾蕾娜心中早有准备,但长达十余日的跋涉还是令她感到身心疲惫,比起沿路遇到的凶残野兽,她更痛恨胯下的马鞍。
然而,自从林间小道被茂密的树丛彻底吞噬,他们三人不得不下马步行后,她才发觉自己到底还是小瞧了这片森林。离了那令人痛恨的马鞍,她的疲惫感却越发严重。
下马步行的第一夜,艾蕾娜坐在营火边,双腿和背部肌肉的疼痛几乎让她直不起身体。
她向安德烈借来匕首,就着火光,一个接一个地挑破了脚板上的水泡。在伤口上涂抹草药后,她感受着浑身的酸痛,心里开始后悔踏上了这次旅途。
浑身的疼痛刺激着女法师的神经,直至午夜时分她才昏昏睡去。
第二日早上,艾蕾娜在刺眼的阳光中醒来。她从睡袋里猛然坐起,肌肉的酸痛无力又令她不得不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
她抬头看向天际,太阳已跃至树梢,这表明时候已经不早了。
自己睡过头了!
她连忙寻找另外两人的踪迹。格雷蹲坐在营火边,安德烈在旁边打盹,昨天轮到他守后半夜。
“醒了?”格雷问道。
艾蕾娜点点头,她注意到,自己的睡袋旁放着一对木制拐杖。她拿起拐杖仔细瞧了瞧,是橡木树的枝桠,已被人一刀一刀削去粗糙的外皮,凌乱的刀痕里散发着植物特有的芬芳。
“走吗?”安德烈已站起身。
“走吧。”她说道。
迎着艳阳,艾蕾娜记得自己似乎低声说了句抱歉,但或许是寒风将她的话语吹散了,格雷和安德烈都没有任何反应,安德烈沉默地在前引路,格雷牵着自己和她的矮脚马跟在安德烈身后。
艾蕾娜笑了笑,拄着拐杖,跟上两人的步伐。
自那天以后,艾蕾娜再也没有在早上睡过头,她脚上的水泡一天比一天少,茧子一天比一天厚,腰背也越发挺直。
当前头引路的安德烈突然停下时,她正在考虑要不要丢掉手中略显累赘的拐杖。
格雷望着停步不前的安德烈,问道:“怎么了?”
“我们快到了,前面就是风暴巨熊活动的林地了!”安德烈语气复杂地说道,佣兵忽然发觉自己喉咙有些发干。
巨熊林地就在眼前,自己又带人来找那头熊了,这次的结果会怎样呢?他握住手中的缰绳,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他回过头,艾蕾娜和格雷正看着他。
安德烈移开眼神,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又抬头看向已经偏西的太阳,说道:
“我们今夜在这里扎营。”
“时候还早,要不要再往前走一段。”格雷看着天色说道。
“再往前随时可能撞上那头熊。”安德烈开始将马背上的行李卸下,“我可不想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迎面遇上它。”
“而且我们需要休息,充分的休息。”他铺下睡袋,“多一分体力就多一分胜算。”
“你在紧张?”格雷问道。
“是的,老毛病了,每次一到紧要关头,我总会这样。”
安德烈很自然地承认了,他的双手还算平稳,可心脏跳动的厉害,快速流动的血液让他思绪有些混乱。
他说道:“我需要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吧,刚好我已经走累了。”艾蕾娜说。她扭头看向格雷,野蛮人则耸耸肩示意自己无所谓。
“我去周围转转。”安德烈说着,抽出了短剑,往旁边的密林走去。
天色还早,自己得动一动,转移一下注意力。
看着安德烈远去的背影,艾蕾娜低声询问格雷:
“上次在强盗营地,他也是这样吗?”
“没有。”野蛮人告诉她。
“那这次为什么?不都一样危险重重吗?”
“或许对他而言,并不是每个生死时刻都是所谓的紧要关头吧。”格雷一边将扎营的工具卸下马背,一边说道。
“这样吗?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日头落山后不久,安德烈扛着一头雄鹿回到营地,格雷和艾蕾娜早已生起了营火。
佣兵将鹿抛在地上,冲格雷说道:“过来帮忙。”
格雷看着地上硕大的雄鹿,嘿嘿一笑,走过去和安德烈一起处理今天的晚餐。
随着夜幕降临,营火的辉光愈发耀眼。
格雷用树枝做了个简单的烤架,穿起半架鹿肉,挂在营火上。
在火焰的舔舐下,金黄色的油脂慢慢从鹿肉里渗出,而后沿着焦黄的表皮滑下,滴落在营火中,引起噼啪的短暂爆燃。
“还有一会儿。”安德烈看着被架在营火上的烤肉,问道,“是不是烤的有些太多了?”
“我不这么认为,”格雷握着匕首,紧盯着眼前的金黄烤肉,他说,“大战前就该吃顿饱的。”
“这也是那位大祭司说的?”艾蕾娜打趣道,她从包里掏出许多瓶瓶罐罐。那是来自曼斯坦上等香料。
“不是,这是勇士格雷自己说的。”野蛮人看着艾蕾娜将香料撒在烤肉上,虽然香料的味道还没有散发开,但他已经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他特别喜欢这些来自东方国度的小玩意,尤其是在自己腹中空虚的时候,就像现在。
“多吃点也好,说不定这就是我们的最后一顿。”安德烈望着火光,心不在焉地说道。
闻言,格雷眉头不由得一皱,他的双眼紧盯着烤肉,对安德烈说道:
“你不够自信,这对于一名战士而言不是什么好事,大祭司说过……。”
“别再跟我提你的那位大祭司了,他可没见识过欧贝利的厉害!”安德烈语气激烈地打断了格雷的话,“你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