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目光齐聚,陈嘉言镇定自若,说了三个字:“万民书。”
大家脑筋一起转弯,张懋一拍桌子:“好!”
妙哉,他老张南征一场,不光灭国,还能令此地百姓归心,实在是一桩流传千古的佳话。
诸将没当回事,他们拿到银子就行,哪里想那许多弯弯绕绕。
“好!”
李四有鼓掌赞同。他跟文官不是一个思路,属实也没想到能这么搞。
这锦上添花的妙计虽然简单,其实无耻;虽然无耻,其实效果极好。
万民书一出,哪个文官敢放屁。
李四有朝陈嘉言投以嘉许的目光,后者如沐春风,尾椎骨都在发麻。
火候已足,李四有当即把和汪直商量好的后续地盘划分大致说了下,没说太细,也没说准备排除文官搞大土司那套。
张懋不以为意,直接点头同意。他跟那云南沐家有个屁的交情,没有丝毫利益冲突之下,自然是照顾李兄弟和手下诸将。
于是酒宴继续,一群人开怀畅饮。
那陈嘉言无人搭理,一个人独饮,李四有找个时机过去坐下。陈嘉言要起身行礼,被他一把按住肩膀。
“陈大夫,请问你个事。”
“不敢当,请大帅问。”
“这仗打完,张帅献逆贼黎灏于京师太庙,陈大夫肯定要跟随入京。请问陈大夫以后是长留在大明呢,还是回安南?”
这个问题陈嘉言早已想过无数遍,难以抉择,此刻被大人物一言挑破,还是无法决断。
李四有饮过一杯,端起案上的酒壶替自己满上,再看陈嘉言,此君额头隐隐能见到汗水。他便笑道:“其实陈大夫只需考虑一点,你能融入大明官场么?”
这点陈嘉言自然也想过无数遍,“我……应该是不能吧。“
“应该?我看十有八九吧。”李四有哂笑,直接戳破。
叛国降臣,毫无人脉根基,能在北京城里立足么?能做个小官又如何?
陈嘉言心思急转,知道眼前这位大人物说的是实话,但为何跟自己说这些?
却听见这位大人物又道:“回安南可就不同了——,本帅安排百万移民南下在此地生根,他们以后是汉人,你也是汉人;他们可以算我的部众,你么……”
陈嘉言顿时如柳暗花明,心想:“我本就是安南人,我学富五车,我有定国安邦之才!这位李大帅的部众据说都是只会提刀砍人的,偌大一个安南,李大帅一场血洗还剩几个读书人?我,我……”
诸将在欢饮。李四有瞧陈嘉言面红耳赤的样子,便悄声道:“晚上来找我。”以手指轻轻敲了三下桌案,便端起酒樽去找诸将同饮。
张懋瞧见了,问他:“跟那位陈大夫说什么呢?”
“没啥,大家共事一场,能帮就帮他一把。这人全家被害,怪可怜的。”
是夜三更,陈嘉言拿着通行令牌找巡夜军兵带路进入李四有的营帐,相谈半个时辰而后离去。
翌日,张懋问李四有:“昨夜?”
“大帅治军有方,佩服!”李四有朝张懋竖起一个大拇指,“他呀,就是送我点土特产,多谢我能美言几句。”
“这人喜欢钻营,倒是令人不讨厌,哈哈。”张懋在心里对比得到的报告,大差不差,随即不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