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慈觉得自己丢人丢到家了。
她大姐是大姐夫一见钟情,主动入赘的。
二姐虽然没有成亲,但是逢年过节,去寺庙上香,总有不少男子躲在外面偷看,说亲的快要踏破门槛。
她比两个姐姐长得更加明艳,若不是成了方圆十里有名的泼妇,也有不少优秀男子托人提亲呢。
如今虽说打定主意,进入明德书院钓金龟,却没想过要屈尊讨好谁。
只待哪位男子与她交好,她便豪气万丈地拍下那男子的肩,发出张飞桃园三结义时的大笑。
“你我兄弟情深,不如亲上加亲,与我表妹一见,看看能否成婚啊。”
再约个风和日丽的节日,她褪下灰不拉叽的男装,往乌云般的发丝上插支桃花簪,套上几个雕花银镯,换条轻薄柔顺的绯色绣花纱裙,学百凤楼的“最百花醉”,用团扇半掩着脸,在那野花烂漫的山头,扭着腰慢慢走上几步……
大不了,再多花几文钱,学冯睿智,雇几个小孩躲在角落里往她身上撒花,捏着嗓子唱几句春心荡漾的小曲。
还不迷死那男子。
叫他跟张生见了崔莺莺似的,魂不守舍,满脑子想着回家准备彩礼。
可现在她几乎是明示褚奇峰了,竟然被惨烈地拒绝。
捂着火辣辣的脸,跑到书院北边的小山坡。
那山坡杂草丛生,每隔几米就放了块巨石,远远看去像是法阵。
传说这里镇守着被人抛弃的女鬼,若是有学子碰上她,就会被对方十指穿心,吸干阳元。
那传说有模有样的,就连女鬼穿什么颜色衣裳,身上有多少道口子,都形容得清清楚楚,不少学生都闻风色变,避而远之。
邬陵却嗤之以鼻。
根据他得到的消息,明德书院用的是二十年前一个大户人家的旧宅。
宅子刚修到一半,男主人就被抄家,茅房、浴堂连雏形都没有,本打算做假山的巨石,也七零八落堆在山坡上。
压根没有被少爷大了肚子、抓出去卖掉的丫鬟,也没什么争风吃醋、遭大房挤兑的妾室。
所谓女鬼,不过是这群纨绔风流债欠多了,心虚而已。
对英慈而言却是个难得的安静场所。
她停下脚步,站在“石阵”最外面那块巨石面前,又踢又打。
“褚奇峰这人是木头油盐不进吗!”
“英慈你是不是更傻,到底在做什么呀!”
“若是英非俊知道你如今这狗样子,肯定笑死了!”
手越痛,越觉得这明德书院压根不是纨绔随便抓的仙境,而是活生生的牢狱。
她这几天过的那叫什么日子!
可如今还有更好的法子么?
拿不到海天瓷的秘方,斗瓷大会她必输无疑。
没银子偿还明月坊的债务,让英非俊拿下它,别说明月坊伙计会丢了生计,大姐家的大柱和二丫,往后要怎么养活?
依她大姐夫那性子,没银子吃香喝辣,真有可能把两娃子卖掉。
至于二姐,或许也会被迫嫁人,她那样叛逆,真有可能在洞房花烛那天,一头撞墙上……
想到那血淋淋的画面,英慈止不住打个寒噤,脑子瞬间冷静。
如今丢脸不丢脸不重要,褚奇峰喜不喜欢她、她喜不喜欢褚奇峰不重要,心情痛不痛快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既然她决定钓金龟,还混进明德书院了,接下来只有四个选择。
一是继续和褚奇峰拉近关系。
那就得放下颜面,想方设法讨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