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严府的门外,跟着过来的围观人群不少。
身着一品官服的夏言,立于众人之前,稍后他一个身位的是二品都御史王忬,再往后便是一众随从护卫和京府的皂隶。
但与站在前面的几位大人充满敌意的目光不同,跟在他们身后的皂隶神色较为复杂。
他们在以往的日子中,或多或少都是收过眼前这位严大人的好处的,当在街上,听到夏言的命令,就觉得为难。
而且抛开这层关系不说,仅仅是让他们一帮无品无阶的皂隶去阁臣府上抓人,就不是他们敢轻易答应的。
夏言瞅着一身黑气的严世蕃,没好气道:“严东楼,你休要在这胡言乱语,今日城中出了一桩命案,有人看到有关系的人往你严府上来了,你最好快快让开,让我们进去拿人。”
严世蕃仍是一副被冤枉的模样:“哪有什么人,世蕃今日因病请休在家,却一直没有听说,有什么人来了家中,你们可知道?”
说罢,望向身边的仆人。
一众仆人自然纷纷摇头晃脑。
严世蕃又问道:“你们可有什么人,亲眼看到了?”
夏言自让那布衣小伙出来作证道:
“小人就是亲眼看到,那架害了人的马车停在严府后院,叩门问过门卫后,便往你严府的后院入去了。”
“可有这种事情?”严世蕃又看向老管家。
管家上前一步,躬身向众人解释道:“老仆今日一早便在后院中忙活,确实接过一架马车,起初下人说是运送今日府上灶房使用的菜药家禽,
怎料进来一个脸上长了颗黑痣的老婆子,还死赖着不肯走,硬说是要给老爷做妾,花了好些时间,才打发出去的。
由于此事太过荒唐,公子又在前院歇息着,仆不敢打扰,便一时没有报上去。”
“如此说来,是那恶毒的丑婆子犯了事,就想要找我严府当她的挡箭牌?真是岂有此理。”严世蕃怒而大骂,又问道,“你可知道那丑婆子往哪里去了?”
“这个,老仆赶她还来不及咧,哪里还顾得上她要往哪里去。”
围观者一听这话,前因后果,分说得都格外明白,整个事情看下来,就好似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他严府之人一般。
目光又齐齐望向了负手而立背着他们的夏言,间中人有惊奇的、有疑惑的、有愤慨的。
夏言脑海中正飞快转动,想起当初他严家父子乞求自己不要追究他们的罪行并且决心改过的模样,夏言笃定他们不会知错就改。
任他严世蕃在门口巧舌如簧,只要进去搜罗一番,定能找出不少罪证,冷笑了下,夏言才说道:
“谁知道你严世蕃说的是真是假,万一你窝藏了人犯在家中,只叫人赶了马车去,我们还如何抓得到人?又如何还死者一个清白?王大人!”
“在!”王忬朗声应道,从夏言身后拱手站了出来。
夏言指着严府门口,向他下令道:“带人进去严府搜查一番,就一切都要真相大白了。”
“且慢!”见王忬往前走了一步,严世蕃也上前一步,大声道,“此乃朝廷一品阁臣的府邸,岂是尔等一句话说搜就能搜的,要想进去搜,可以,拿皇上的旨意过来,严世蕃定双手迎你进去。”
一众皂隶心情如坐过山车一般,登时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夏言听闻此言,心中也是有些发虚。
即便是以他内阁首辅的权责,确实也不能凭着一句话,就带人搜查一品大员的府邸的。
但眼前如此好的机会,他又不想错失,心中正想要咬咬牙让人硬闯进去。
却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急促的传了过来,众人闻声望去,马背上驮着一位身穿橙色甲胄的巡城卫军。
那兵丁一直驱马奔驰到距离人群两三丈开外的位置,才勒马止住马势,惊得围观众人阵型大乱,往边上散去不少。
王忬自然一眼就认得,这正是隶属都察院管理的巡城护卫,心中兀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严世蕃见此一幕,则是暗松一口气,趁着众人目光被吸引的间隙,阴恻恻的瞪了夏言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