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盘说来也简单,因为它有一套固定的规则,只要按规则套用加上月干日干时干就能起局。但也不是说完全没有难度,因为这套模型并不是和现实完全吻合。
而这也就是很多没有师承的人难以学会的点,毕竟书中的道理都是死道理,只有活人才能把道理给讲活。
就拿其中一点来说,地盘每五天变化一次,十五天为一个节气,共360天,但一年有365.2422天,剩下这五天多时间没办法安排。
所以就有置润法和拆补法,这一部分各个派系的处理方法不一样,得到的局也就各不相同。因此也就有了下面两句话:
闰奇闰奇有妙诀,神仙不肯分明说。
超神接气若能明,便是天边云外客。
宋大师推荐的是拆补法,但置闰法也教了。其实四盘排盘都是首尾相连,像一个车轮一样旋转,这一点书中也没有说明,也是靠大师点悟。
陈衍怀疑前几天宋大师并不是因为陈衍悟性差而发怒,而是刻意让陈衍自己摸索,只有走了弯路的人才知道一块看似不起眼的路牌有多么重要。他就是想让陈衍知道,学问来之不易。
回去的时候,陈衍在船外跪下磕了三个头。
大师自然是知道的,但他倚靠在船杆上装作没有看见,此刻的表情不知道是欣慰,还是忧虑。
现在还只是起盘而已,还远没有到断局的程度,但是起盘也是十分复杂,陈衍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回到店内,陈衍就召集了一众鬼兵鬼将,在里面挑选灵智比较高的作为他以后的起盘副手,最后选择了一只出类拔萃的小鬼,陈衍已经忘记她的真名叫什么,只好给她起了个新名字:“阿花”。
两人接连起了好几个局,对比着看没有任何差别,陈衍才放心把这个脑力活交给她。
最近忙于术数,连生意都有些荒废。开店也比平常晚了不少。
陈衍搬着门板,厚重的门板压得肩膀都起了茧子,长期的磨损让他的衣服上肩那一块颜色都变淡了不少。
肩膀上的重量突然一轻,陈衍一下子就猜到是谁,“胡子,过来搭把手!”
“别来无恙阿,陈衍。”
这声音让陈衍猝不及防,竟有种灵魂的战栗。
居然是你,这刘半瞎还摸到了陈衍店里来。好阿,上次咒我还不够,这次都追上门来了吧。
“还未开店,恕不招待。”
陈衍直接开口让他滚,要是他堵在门口,谁还敢到陈衍这来做生意。
背上的重量突然又回来了,陈衍差点失去平衡,踉踉跄跄才又站稳。
“呦,这都看起书来了,真是士别三日。”
刘半瞎转眼间就进了店,还准确地找到了桌子上的那本书。陈衍不禁怀疑这半瞎是真瞎还是假瞎。
“啧啧,真是让山人叹为观止。想不到你这陈衍肚子里也有几两墨水。”
书本在指尖飞快翻动,转眼间这刘半瞎就大致看完了书。
“还给我。”陈衍抢过书,将上面的灰尘拍下,生怕刘半瞎的脏手在上面留下黑手印。“你这瞎子,看得到吗你?”
好在书没事,不然陈衍和他没完,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却在他人手上随意亵玩,任谁都受不了。
“哈哈哈,莫生气莫生气,是山人唐突了。”半瞎子突然又换了副脸。
陈衍知道他为何而来,这几日在渡口求学,鬼街人人尽知,这半瞎怕是以为陈衍抢生意来了。
“你可知这占术之学有五弊三缺之说?”
半瞎子挑了条小板凳,弹腿而坐。
“哦?怎么说?”陈衍一下子就入了套。
“五弊乃鳏,寡,孤,独,残。三缺便是福禄寿。天机不可泄露,盗取天机者不得善终。”
半瞎子一字一箭,将陈衍的心扎了个千疮百孔。
陈衍半天说不来话,手中这本书突然变得沉重无比,将他的人生轨迹压出了正常轨道。
半响,陈衍突然发怒,“好你个乌鸦嘴,乱嚼耳根,也不怕烂舌头。跑我家里来咒我,我陈衍虽平时玩笑有点过,但还是恪守本分,就这么招你恨!”
“哎——”
刘半瞎摇摇头,晃动眼珠说道:“你可知道山人为何要一辈子装瞎?”
他抬头指向天花板,细声细语说道:“为的是蒙蔽天机,求取一丝生机。”
气氛突然凝结,陈衍的表情相当精彩,从心虚转到阴沉,再到害怕,最后又转晴。
他哈哈大笑道:“你这恶毒舌头,差点让你骗了。周文王受拘演周易,结果福禄寿三样尽享,周王朝八百年不倒;你先祖刘伯温当年还做了大官,子孙到了你这一代还在延续着,鳏寡孤独残又占了哪样?”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刘半瞎被驳也不急躁,略显失望往外离去。
陈衍自然不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追着出去,在后面一边嘲弄一边大笑,惹得旁人围观打闹,陈衍心中愈发觉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