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散而逃的伙计注定是走不远的,第二天他们就不得不相互聚在一起以求自保,没有补给,也没有强大的实力,注定是在这片弱肉强食的山林中走不远的。
陈衍靠着被沙立控制的江萨成功镇住了商队,将丢失的货物和补给取了回来,其中包括陈衍心心念念的血食。
除此之外,陈衍履行了对沙立的部份诺言,让商队将尸骨带上,等出了林子之后再分别寄往义庄,等待家人领取。
不过,报仇的事是别想再提了。
自从凌大师回归之后,沙立也好,四鬼也罢了,全像拔了牙的老虎,再也不闹腾了。沙立变得意外的温顺,而四鬼则是很明显的忌惮。
凌大师告诉陈衍,沙立可以用,四鬼不能不防。
陈衍暗自记了下来。
对于凌大师被他信带走后发生的事情,凌大师没有讲,陈衍也没有问,对于这只陪伴了自己许久的老鬼,他一直是保持无条件的信任。
六天后的正午时分,天气忽然升温,与陈衍随行的商队不得不在树荫下躲避酷热,这一片林子好像有人工伐砍的痕迹,眼前一大片绿植变得光秃秃。
陈衍差几个机灵点的护卫前去查探一番。
一炷香过后,几名护卫带着一个只穿一条黑色短裤,赤脚光着膀子的少年回来了。
经过凌大师的确认后,陈衍才让江萨放他们过来了。
面庞黝黑的那名护卫开口道:“首领,前方有百姓在开垦荒田,不少壮丁正在伐木造屋,貌似在修坊市。”
“嗯?”
无论是沙立,还是陈衍,都十分意外。百姓,从来都不该出现在这里,这里只属于亡命之徒。
“确定没听错?”
护卫回道:“属下确实没有听错,这位小兄弟便是这附近的百姓,陈大师询问他便是。”
对于陈衍的插话,护卫早已见怪不怪了,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现在的商队掌控者是这位陈大师,就连首领都得看他脸色行事。
“你是这土生土长的人?”
陈衍望向这个少年,发现这个少年肩膀结实,脚板宽厚,是个种田人,手上和肩上这层厚厚的茧子说不了慌。
“不是,我们都是从外面逃荒来的。外头到处都在打战,乱兵抢走了我们的粮食,糟蹋了不少妇女,我们被迫无奈才到此地开荒的。”
“打战?像你们这样的人还有多少?”
“不少哩,前面山头都挤满了人,大的小的都拖家带口。”
“你们怎就这般大胆,不怕山中的大虫和巨熊吗,更不怕山里的师傅抓你们炼油吗?”
“不怕不怕,大猫来了最多叼走一两个人,村子要是遭了兵匪,可就一个人不剩了。师傅们可是好人哩,俺们这些人就是披拉大师收留才能在这里扎根。
对了,你们也是外面来的货郎吧,披拉大师邀请了很多商人到坊市做生意,你们可以过去看看,那边有不少大师呢。”
这可颠覆了陈衍的认知,什么时候黑阿赞变成了平民百姓的守护神了?
这为披拉的阿赞莫不是当了慈善家,陈衍有些怀疑这是个杀猪盘了。
“怎么办,去不去看?”
陈衍倒是急于把商队中的军械和粮草给出手了,毕竟这些东西自己留着没用,丢了又觉得可惜,实在鸡肋。
“去一趟无妨,小心便是了。”
既然凌大师已经给陈衍托了底,陈衍也就带人进了聚居地中。
这里有很多面色饥黄的难民,就连吃不饱的孩童也得下地干活,至少到秋收之前,他们的日子都很艰难,也不知道还得饿死多少人。
陈衍手上这批粮食就很重要了,若不是手上还有几把刀,恐怕这些现在看起来还算淳朴的人就要上来抢粮了。
他们的住所很简单,搭建的住所也就堪堪避一下小雨,但还是匀了两间房给陈衍一行人。这两间房自然是陈衍和江萨的了,留下七八个护卫同住,其他人跟随着阿披实到村外结寨。
陈衍还刻意嘱咐阿披实,不要吃村民给的食物和水,小心下毒,毕竟这么多的粮草难保他们不动心。
很快就有一名穿着还算体贴的老者过来,他朝江萨双手合十,说道:“这位老爷,安排可还算满意?”
陈衍对比了自己和江萨两人,无论是衣着还是气质,自然都是江萨要上乘,难怪老头一进来就找江萨。也好,让他去当这个出头鸟。
“安排自然是妥当到位,鄙人感谢贵村的招待。敢问阁下是?”
一个穷村落自然是拿不出好东西招待,江萨只不过是说些面子话罢了。
“鄙人承蒙村民抬举,又得披拉大师厚爱,忝为村长。”
“原来是村长大人,失敬失敬!”
“当不得大人二字,听闻阁下有一批货物待出手,老朽正想带几位客人到坊市看看呢。”
“有劳了。”
陈衍跟在了最后面,回想起老者方才的谈吐,应当是喝过几年墨水的,虽落魄此地,但也不失风度。
村民虽然住处简陋,但通往坊市这条路倒是平平整整,整条路的野草和灌木全被清除出来,不少地段还铺上了河里捞起来的鹅卵石。
坊市建在了山腰处,倒是离村子不是很远,里头的建筑已经初具规模,平房和矮楼鳞次栉比,修建了一半的木制墙体下还安上了拒马和深沟。
本以为最多也就是个地摊大广场,没想到还真是个小鬼市。
一行人经过盘问之后进了坊市,没想到里头还挺热闹的,有卖草药的,卖皮草的,卖野味的,修鞋的,做吃食的……最重要的是,这里头有卖各种阿赞需要的法器和材料,还有打探消息的酒馆和牙行。
人来人往,好生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