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之前那个小兄弟所言,他们村子才刚搬来不久,怎么就能这般快就建成了这么大的坊市。
陈衍试着向村长搭话:“老人家,这坊市应当不是贵村独立建成的吧?”
暹罗上下级分明,敢越过主家说话的,应当是在商队中地位不低的。
村长并没有因为陈衍穿着不显而轻视,反而详细地介绍起了坊市。
“自然不是,这个坊市是由二十多位大师联手建立,每个大师手底下都收留了一两个村子,我们村子是披拉大师庇护的。每个村子都需按人头出力出工,这是大师们一同制定的规则。
除租金之外,每一家都需交一成税,这也是规矩。此外,坊市内不可动手,不可用降,不可强买强卖,这些定要记住,坊市是有大师坐镇的。
……
最早,这座坊市是由对思昂格拉大师提议建立,他亲自邀请附近几十条山中的大师们共同出力,共建坊市。他收拢村民,将村民分成了数十个村落。每个村落都有大师庇护,村民只要帮着修建坊市,便有饭吃,有田耕,有衣穿。
莫要觉得我们的村子破,只要这坊市修好了,外面的货物就会源源不断运过来,这物价肯定能下来,而且这么大的坊市肯定要雇不少人,坊市越大,养活的人就越多。我们的指望全在这坊市上了,大伙都卖力着呢。”
不得不说,这一席话确实感染了陈衍。他从来没想到黑衣阿赞除了搞破坏,害人命之外,还有朝阳的一面。
这个对思昂格拉确实格局不小,这座坊市地处走私要道,来来往往的商队这么多,肯定都会从这座坊市路过,毕竟比起在安全没有保证的野外风餐露宿,谁会拒绝在一个有二十多名黑阿赞庇护的坊市休息呢?
不知不觉间,一行人走到了一家典卖行,这让陈衍等不得不疑惑,此行不是来卖粮的吗,怎么就走到了典卖行了。
老者连忙把江萨和陈衍请到了里间,并让伙计上了茶,并解释道:“这是自家买卖,大师们都许诺过,给每家村子都划了一件商铺。”
整个坊市也就百来间店铺,这一下子就划了近三十家,这手笔可真够大的。
如此大气魄,恐怕还真能成事。
陈衍一品这茶,发觉这茶香气弥久不散,茶叶肥壮紧实,可不是这穷哈哈的小村落能随意拿出来的。这老村长应当是把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招待客人,定是有所求。
“两位,实在难以启齿,若不是村中艰难,定不会朝两位客人开口。”
“村长有何难处尽管说来。”
江萨在陈衍的示意下,与老者展开交涉。
“唉,村中的条件两位贵客也看到了,眼下是缺衣少食,阁下这批粮草来得正是时候。
阁下这披粮草若是在坊市中售卖,至少要交一成税,但若是直接卖给我们村,客人您得到的肯定更多,这是双赢。”
陈衍陷入了思索中,而江萨则看向陈衍,希望得到陈衍的暗示。
罢了,尽快脱手走人吧。陈衍用食指点了点桌子,江萨会意了。
“那便有劳老村长了。”
“好!”村长喜出望外,问道:“不知贵客是想要换成银两还是货物?”
“自然是银两。”
此事敲定下来后,村长还想设宴款待,但被陈衍拒绝了。
村长十分厚道,带着江萨去各家米铺了解行价,表示自己一定按照市价收买。
回到住处后,陈衍细细思索今日之事,愈发觉得不对劲,让江萨前来商议。
老者想要将这批粮草尽数吃下无可厚非,但问题在于,现在各个村子一定都缺粮,这批粮若是进了坊市还好说,很快就会被各家均匀消化,自然不会引起纠纷;若被村长这一村吃下,定然会引起不均,民不患寡而患不均,祸由此来矣!
再者,大师虽然没有禁止村子与商队交易,但避开坊市交易总归是损害到大师们的利益。
若是以往其他村子也如村长这般,很快所有村子都会因抢客抢资源陷入对立,刚结成的联盟很快就会分崩离析。
想到这,陈衍被吓了一大跳。
也许没那么严重,虽然底下的村民可能会因为短视的目光破坏大局,但坊市终究还是阿赞们说了算,只要上头的二十来位大师不乱,坊市就翻不了天。
门开了,是江萨。
“今日之事你如何看?”
陈衍开门见山,现在的他和沙立已经不是同盟关系了,而是主仆关系,没必要那么客气。
“恐怕这位村长心中有鬼,不得不防!”
“为何?”
“他既有心吃下这批粮,便该隐秘行事,不该带我们招摇过市,其他人不敢说,但那几家粮店定是知道我们手中有粮。”
“粮食交接了吗?”
“钱货两清。”
“告知伙计们,明日头声鸡叫便走,不得延误。你先出去!”
陈衍心中暗骂,敢情自己是让人给当枪使了。
这老村长定是另存心思,有可能是背后披拉指使的,也有可能是坊市外的阿赞钉在披拉身边的暗桩。
管他是什么呢,总之走为上策。
第二天天未亮,大家伙人人早起造饭,吃了顿饱得之后已经是天亮了。
象群行走在阡陌小道,田地两侧的农民正在耕作,虽然他们吃不饱农活重,但脸上依旧洋溢着希望,脚底下那嫩绿的细苗正茁壮成长。
陈衍看着这些淳朴的农民时不时朝他们抛来了好奇的目光,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