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兀在心中冒起一些莫名的感伤,‘此二位与我相交多年,竟也也是老了许多,想想这一世,也真乃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而心中一旦多了这些感触,他便想起昔年起兵反隋的峥嵘岁月,又情不自禁得说起了当年那些前尘旧事,鬼使神差的自问道,“想当年,前隋狼烟遍地。我薛举当机立断,起兵反隋,尽占陇右之地,可算得上是一时豪杰?”
准备退下的两人察觉到了薛举的忧思,忽又听闻他此时的问话,郝瑗因性子清冷,并没有接话而只是沉默,但褚亮却很识抬举,开口便是一夸,“那是自然,陛下之气概,或只有古时项王能与陛下匹敌。”
说完,他还目光炯炯,眼色坦荡得如他说的这话连他自己都信了,期间,还偷偷瞥了眼郝瑗,大抵是想要示意他也说些好话,哄一哄薛举。
但郝瑗或许是犯困了,只是背过左手扶住腰后微微轻颤的剑匣,依旧沉默着不言不语。
而薛举听闻褚亮之言,往日的他必定哈哈大笑,他昔年自称‘西秦霸王’,便是向先秦项羽看齐,褚亮此言虽乃违心之言,却正是他薛举的心头之好。
但今时不同往日,薛举心中尚有愁意,又见郝瑗沉默,竟又鬼使神差得喝道,“金城令郝瑗!何故不言?”
郝瑗听闻薛举莫名得称呼他隋朝的旧职,便心知薛举的心境又开始不稳,故他随即稳了稳护住背后剑匣的左手后,才打破了沉默,“陛下何故此言?郝瑗早已是大秦的卫尉卿。”
而薛举的话一说完,便也觉得是自己失态了,但又不能失了君王的体面,便立马平缓了语气,对郝瑗说道,“朕年纪大了,难免有时候会回忆往日,喊你旧日官职,本就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一时口误罢了。但朕现在只想郝卿坐下,再陪朕说说话。”
郝瑗看薛举稍微平稳了心境,便将腰后剑匣拨回腰间,随后将剑匣竖起,把半露而出的剑柄重重压回匣子中,再依着薛举的话语坐下,神态依旧自若,又只是淡淡得向薛举一拜,“既陛下有令,郝瑗自当奉陪。”
褚亮本也站起身准备离场,但看这情形便又乖巧得坐回了原位。
氛围一时间安静了下来,但薛举看郝瑗说完奉陪便不再开口,就心知之前的话语可能是让郝瑗有些心寒了。
而薛举出身于河东薛氏这名门望族,少年时得‘天人感应’所赐「霸者躯」之后更是横行于边朔,这让他养成了目中无人,眼高于顶的习惯。
当年,薛举为金城校尉,郝瑗则是他的上官,两人相识多年,却从未深交,又因为他起兵反隋,挟裹了郝瑗随他起义。
没曾想在这期间,郝瑗似乎却无怨言,兢兢业业为其筹谋霸业,这让原本他俩复杂的关系却理得平顺了,更让跋扈的薛举对郝瑗高看一眼。
正如郝瑗性子清冷,所劝谏之言往往也很难听,但他郝瑗就是在薛举心中地位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