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此前褚侍郎之策,明言以汧源部众为饵固守大营,以保我军精锐顺利撤兵。郝某深觉在理,故我此策亦用之做饵。”
郝瑗听到褚亮发问,便先回答了他的问题,接着又说道,“而我的饵食不仅仅于此。今日,有出逃的汧源部士卒被唐军擒获,必定会被问出我军缩减粮草之事。但唐军探知此条消息也不会惊讶,因为自我等轻骑劫掠四野,泾州又久攻不下的情况下,纵使再蠢的人也会知晓我军粮道不稳。
既然我军粮道不稳已经人尽皆知,那么让我军粮草‘几时’耗尽便也可以成为我用以致胜的后手。
故在探马回报之后,我已让军粮官备足十日的干粮分于骑兵各部,又遣以浑干为首的各位骑将分散所部人马,数十人一队依次做出夺马出逃之态,往西奔走。如此反复,便是要让那唐军探马看清楚我军的精锐也开始出逃了。
而我又有军令授予浑干,让他聚拢部众待到夜深,再率部绕回来,伏于我大军右侧之林。”
他说完,看了看薛举,又说道,“郝某请陛下设想一番,唐军主将若见我军如此情形,他们该会怎么想?”
薛举听闻郝瑗发问,心中也暗暗思量,若换做是他,见对方粮草不济军心将溃,不想着正面破敌也想会着追击溃兵吧?便向郝瑗回应道,“郝卿的意思是唐军主将会出城攻我大营?”
“然也,若唐将无能,见我军营各部皆有逃兵,便会以为我军心溃散,若他有些胆量无非便是出城乘我军心大乱而攻我大营。而这般变化便合我军速战之求。此时唐军若是出城冲我大营,我等便与其正面一战。”
郝瑗顺着薛举的想法说了如果此时唐军出城的后续演化,但随后又继续补充道,“但我又断言,唐军今日却不会出城,只会多派探马继续观我军动向。”
而薛举又反问,“这又是为何?那岂不是唐军不中先生的诱敌之策吗?”
他话音刚落,郝瑗便缓缓道来,“只因唐军坚壁清野,是知道我军粮道不稳,而我汧源部出现逃兵他们也会觉得理所当然,但如果我军陇右的精骑也逃了呢?
唐军诸将想必还是有些能耐的,他们会思索我军的粮草是否真的告竭,毕竟他们只知道我军粮道不稳,却不曾知晓我军粮草能用几日。
又或有唐将能想到褚侍郎之谋,便会以为我军欲退守圻墌,让骑兵四散两翼是为了掩护我大军后撤。如此,唐军便只会多派探马观我军动向而不是出城与我军一战。”
而静坐着听完郝瑗的一番战略构想的褚亮突然眼前一亮,他也终于明白了郝瑗真正的战略意图,便开了口,“原来如此,这才是郝先生的诱敌之策。亮真是受教了。”
薛举听见褚亮开口,却是摸不着头脑,只能求助得看向郝瑗。
郝瑗闻褚亮之言又察觉到薛举的目光看来,也只是有节奏得敲击着腰间的剑匣,又惬意得说道,“褚侍郎果然聪睿,看来已经尽知郝某心中所谋。不如,就由你来向陛下述说之后我军动向?”
只是,迎着薛举求知的目光,褚亮竟也罕见得卖起了关子,他难得没有迎奉薛举,只是学着郝瑗的清冷,故作高深得说道,“陛下,不妨再多等一二日,那时郝先生之谋便可见分晓了。亮可不想折了先生的风头。”
薛举闻言,便要发怒喝问褚亮,不过却又对上郝瑗向他看来的清亮目光,不自觉的便熄了气焰,忽而他又笑道,“也就你二人敢如此作弄朕。这次朕就多待几日,坐等郝卿之谋。但下次可不许了。”
而郝瑗闻言只是笑笑,而他看向薛举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莫名的意味,随后又说道,“多则两日,少则一日,郝某未完的诱敌之策也必不会让陛下久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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