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薛举心痒难耐,心中尽是想要一展雄风的念头,便又看了郝瑗一眼,希望能早点出阵斩将。
而郝瑗见薛举望来,先是心里暗笑他的这位陛下有时真如一个稚童,但他既然已经应许薛举的任性之举,此时便也微微颔首,又仔细叮嘱道,“陛下,切记不要脱离亲兵阵列,万事小心为上!”
然后他再用眼神示意吕摩诃与薛举的亲兵头领待会得紧跟着薛举的马儿。
而薛举却早已按耐不住,既然得了郝瑗的首肯,拍马提槊便向谢慨之处冲去,他坐下那白义宝马本就是万中无一的良驹,此时奔行起来犹如腾云一般迅捷,一时间竟让薛举那徒步又着重甲的数百亲兵无人能追赶上他的马速。
唯有吕摩诃轻身上阵,虽没能骑马,却运气于足,奔行如电,勉强跟随于薛举的马后不远处。
而郝瑗一看薛举马快,又脱离亲兵阵列的围护,仅有吕摩诃一人紧随其后,心中竟莫名得闪过一丝不祥之感,便示意褚亮过来,又开口嘱咐此间后军大将旁仚地,言道,“再等一刻钟,汝等便前去与梁胡郎部汇合。记住,无论唐军攻势如何猛烈,都不能退,此乃军令!而陛下这边自有我等护卫,待到浑干骑军入场,战而胜之,再与诸君于高墌城庆功!”
下完了军令,他便也驱使着坐下的马儿向薛举离开的方向奔去。
......
另一面,谢慨见薛举麾盖已近在咫尺,便也有意识得放慢了马速,毕竟他还得观察一番在那麾盖下何人才是薛举?而在他的设想中,等找到了薛举的方位,届时他也好方便直接取其首级。
他却没曾想到,在他慢慢停下马儿观察那麾盖处时,他首先就被那里的士兵阵列吓了一跳。
那麾盖下,秦兵黑甲长枪,旌旗如林,如同一股黑色洪流般,漫于秦军大营之前。
而由于先前他与李靖排兵列阵推演双方阵型时,李靖模拟的薛举军阵型是以汧源部士卒为前部,中后军才是薛举用以牵扯唐军主力的精锐老卒,最后面才是薛举以及他的亲兵。
介于对李靖的盲目崇拜,谢慨便对他的分析深以为然,所以,他先前连透两阵,又见薛举麾盖映入眼帘,其实心中之喜便多了几分得意,也臆想着,他或许取薛举首级时便如探囊取物般简单。
但战场形势总是变化无常的,而此时,那麾盖下乌泱泱的一片披甲士卒,谢慨放眼望去竟一时间还望不到头,他心中暗暗估算了一番,得出这里怕是还有数万士卒的结论。
而心念至此,他的心态直接完全爆炸,谢慨原以为他连冲两阵便已经冲透了西秦军的精锐阵列,连脑海中设想的都是只差一步便是直取贼首了,但没想到西秦后军还有数万人围绕着薛举,这叫他如何是好?
不禁让他那满胸的豪情热焰尽数熄灭,又发现自己先前的所有心态恰似个小丑。
谢慨不由得心灰意冷,心中也早已没了喜悦,而剩下悲意却更甚了,心中情不自禁得自讽道,‘我先前冲透的第二阵居然也只是他主力精锐的小部?那我在得意个什么劲?’
这又像是一种难以言及的追悔莫及,如同他在精神与肉体上拼尽全力也要反抗世界,却到头来还是被世界泼了一盆冷水的灰心丧气。
而他此时也如同进入了他前世那个得过且过的心态,又再次否定了自己,‘果然,我没有能力挽狂澜的时运。’
但随后,他突然又像悟通了什么似的,却是心中的反意大盛,又大声笑问自己道,“呵!也是,这贼老天又怎肯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