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那颗肉球正无声地看向她——虽然他的脸上没有眼睛，但段嫣然确实打心底生出了一种被人注视的不适感。

而且或许是他们俩的动作引起了车上其他乘客的注意，其余乘客都纷纷转头看向了段嫣然的方向，她一下子接收到了近十道目光的打量，那些视线如同蜘蛛吐丝一般从她身体的右边、前边、后边超过180度的范围传来，冰冰冷冷又黏黏腻腻，让她下意识皱紧了眉头。

段嫣然顶着那些让人不适的目光，一个个地看了回去，成功逼退了一多半目光，剩下的零星几个对于她而言也没有什么杀伤力，便转回了脸，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车内的电子屏上显示这趟车依旧是51路公交，但下一站站点却不是任何她查到过的51路经过的站点，而是一个叫做“安平馆”的地方，听起来名字格式和她的祈梦馆很像，但能够作为公交站点，想必不会是一个小地方。

窗外的晴天暖阳在她入梦之后也变成了阴云密布，铅灰色的云低低地垂在半空，让人无端感觉到了一阵压抑，而马路上原本川流不息的车辆也都消失不见，只剩他们乘坐的这台公交车在平稳地行驶着。

而且段嫣然发现，这台公交车行驶得并不流畅。

它就像是行驶在早高峰的路上，时不时的停顿一下、等一会儿，才重新起步，虽然路上没有行人，也没有其他车辆，但司机还是会偶尔按按喇叭，在斑马线前安静地等一会儿，就像是前方有突然变道的车辆，或是有过路的行人一样。

“下一站，安平馆，请下车的乘客提前向后门移动，准备下车。”

机械女音突然出声报站，拉回了段嫣然的思绪，她下意识将目光移向了右前方的位置。

大约10分钟前，她在那个位置看到了新欣农贸批发市场的绿色招牌，现在她想看看这所谓的安平馆到底是什么类型的建筑。

但一个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前面座位上的女人站了起来。

那女人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西装，头发用丝网套高高盘起，踩着高跟鞋扶着座椅靠背，看样子是要下车。

或许是因为无聊，女人的目光再次投向了段嫣然的脸，段嫣然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微微抬头与她对视。

那张面皮上依旧没有五官，但随着公交车的速度慢慢降低，段嫣然发现看着她的那张脸上慢慢出现了一些凸起与凹陷。

女人眼眶的位置微微向下陷去，鼻梁从面皮上缓缓凸了出来，嘴唇是长得最快的，她的唇峰很快凸了出来，然后双唇之间长出了裂缝，女人似乎也有所感应，有些生疏地扯起了嘴角，似乎是想要露出一个微笑。

但她动作的幅度似乎太大了，她的嘴角努力地的向上牵引，将嘴唇从中间的位置撕成了两半，鲜血瞬间涌出，她却无知无觉，只继续努力地笑着。

裂开的嘴角几乎要占据她的半张脸，鲜血是她脸上唯一的色彩，其他五官还没有出现，女人的脸上只有一张嘴在拼命昭示着它的存在感。

段嫣然不着痕迹地收了收脚，避免女人口中的鲜血掉到自己的鞋子上，努力笑着的女人看到这一幕，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恼羞成怒地张大了嘴，看那架势，似乎是要吞噬掉嫌弃她的段嫣然。

那双带血的红唇从倒钩型慢慢扩张，很快就挤掉了已经长出雏形的鼻子，又挤掉了眼睛的位置，变成了一张真正的血盆大口，段嫣然在座位上甚至能看到她森白牙齿上的鲜血，和她喉咙中粘液拉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