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管流浪汉如何,自己就走去正堂小院,这里后院宽阔,作为斗技场最合适不过。
流浪汉后面跟上。外面是个圆月,两片山字形状的云彩,月亮就在那个中间,它偷窃来的光亮正展现自己的活力,山字云彩反射在雪地上的影子要比天上来的清晰。曲在前面走,侍女走过的脚印呈一条直线,她觉得这条直线像是猫走过的痕迹,很有趣,一边的雪地还很完整,与平台严丝合缝。这个让她觉得不应景。这个要作为战场的地点平台,不应该这么整洁诗意。她故意不去走那条直线,在一边又开辟一条弯曲的轨道,作为自己对将要完成田字的饭前娱乐,作为娱乐她就有点释怀了。对这片雪地不那么怀恨。
她们在走,山字云彩也在走,她们往前走一步,云彩向后走一步,这中间相互呼应,别有一番遐想。
流浪汉跟在后面,曲正在画曲线,他没有曲那么悠闲,性命攸关,他想不出要做什么,他也不好意思走那条直线,只能跟着曲走的那条曲线,可是前面那人有了变化。直走到半径,曲搞不懂这个蠢货竟然完全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他顿住脚步,回头手掌往后推,活像扇子,可是这个是在反方向动。这是要那人去她的另一边。
流浪汉就算再笨也明白这个通俗手法,他回头看平台另一边,那边被阴影笼罩,方块边角逐渐露出它神秘的塑料奶白色,他明白了这是要做什么,同时他为自己的迷蒙感到耻辱。这是一场决斗,自己竟然在怯懦下变得无法思考,他对这个自己深深厌恶,不过他的在反复自我激励的过程,他又取回了对技巧的信任。流浪汉转过身,用力拍拍自己的脸颊,想要祛除方才恍若睡着一样的自己瞌睡感觉。他走去边角,一边走山字云也在走,好似他在追逐那阴影一样,几步到了边角,笼罩的云彩快他一步,像是在嘲讽这个追赶自己的蠢货,它没想到的是根没有人在追赶他。
曲的曲线完成了,她回味一下那个贯穿平台又连接平台的线条,流浪汉在曲线弯曲的一边,他在另一边,在月亮来看那是一条曲线东西各一个白色的点和一个黑色的点。脱离那片遮布的月亮在她们当间,以那曲线做底这两人倒像是个山字。雪地反射它的恩赐化作自己的养分,肆意放射片刻的辉煌。
在座山观虎斗的栾三娘那里的视角好似,带着玻璃护目镜上被水汽遮挡,朦胧不清。不过对自己的视力要比那流浪汉信任。
曲对月亮的光线感到满意,对自己手工更满意,她道:“我刚才说要给你一个机会对吧!”她是对那流浪汉的提醒,她害怕那流浪汉忘记了。
流浪汉点头,对这场决斗起了兴趣,他不觉间也被曲感染到了对无拘束的渴望,这次他若是赢了会有比之前更可靠的变化,这是会有的。
他道:“你说过。那是什么?”
曲在不知名的位置拿来一物,道:“认得这个吗?”这是把折扇。
流浪汉当然认得,道:“这是小弟的精妙武器。合则是把杀人无形的暗器,张则是锋利无比的匕首小刀。”
曲抽出里面银丝样一豪小刺,道:“这个折扇方才的时间我研究过了,里面的针尖似乎喂了毒了。而且气味刺鼻,中毒者能活多久你知道吗?”把那小刺拇指食指捏住摆在流浪汉看得到的位置。
流浪汉道:“知道,现在是酉时到戌时之间。”他去看了眼月亮,确认自己的结论,他还是对自己判断有些不稳定的。他道:“不对将近戌时,还差一些。”
曲道:“抱歉,我对那些搞不太懂。”她在腰后取来一只银色机械表,外壳雕几株小麦装饰,发条是那个工具的动力。她信赖这个新奇计时工具,之前那种日晷她不是忘记使用方法,和那个周期名称那么简单。她根本就不认识,更没有懂行的教过她。她道:“我还是比较喜欢这个洋玩意儿,你直接告诉我中毒后发作到死需要的具体时间就成了。”
流浪汉道:“我见过被那个弄伤后的人,我也了解你那个工具用法。那确实是个好工具,就算是两人时间不一致,还是能准确计算时间。可是那个是要靠个人的身体条件的,所以,说不准。”
曲道:“我的身体如何?”
流浪汉对这个有自信,他见过不少被那根小刺杀死的人,他道:“这只是估算。阁下的身体要用四分多钟发挥药用。”流浪汉对她解决掉那三个人的技巧大加估算,不知道他算的准确与否,鉴于此人上述摇摆不定总感觉不太靠谱。
曲道:“你要记住这个时间。那是我给你的机会。”
流浪汉当然不明白,道:“阁下什么意思?”
曲握住机械表去摁一边凸起按键,道:“我们来玩一玩。”叮的那只机械表后盖放出的金属敲击,流浪汉也知道那是会响的,那个声音听来就个榔头敲了下铁器,不同于那浑厚短促。那是清脆刺耳,就算消失在空气里了也能在内部耳廓徘徊许久。
曲道:“我见识的年轻人他们相当夸张的自豪与自己的剑技。所以死在了我的手里,到现在我还没死,我想看看你是不是也这个样子。这个小刺若是不小心刺到了确实是个问题,可是方才那人,他不但有杀人的工具还有救人的工具。”
流浪汉道:“是有解药。”
曲道:“对。我会用这个小刺弄伤自己。这细如银丝又弱与雪花的时间,我想看看你是不是和那些人一样对自己的足够的信任。这是你的机会。”
曲所讲流浪汉大都明白,这就是一场变态的对决,有一点他想不明白,道:“倘若这个时间里,我就站立不动,干等药力发作呢?”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错,曲一定会有中毒后的对身体的影响,不过这是个什么规则就要问清楚,包括她未讲道的,这么一看。流浪汉,他的思维不就要方才清晰不少,他毕竟还是习武之人,有过几段时间的迷蒙,一定会有段时间的进步。
曲道:“那我就死定了。”
流浪汉道:“要是我和你对决呢?”
曲道:“那你就死定了。”
流浪汉明白了,道:“阁下不是要与在下决斗,是要赌在下对技巧胜败的自信和人格的自尊。”
曲想不到流浪汉会如此深思,就算纠正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就这样,她道:“没有你说的那么严肃。就是突发奇想而已。”流浪汉低头抿嘴,表情透漏出他的心声,就是对那人带给她难堪境地的不堪重负的影响。曲认得那种目光,她见过很多。
流浪汉道:“阁下如此有什么意思。”
曲道:“你不觉得很好玩吗?”这就她的初衷。
方才未对男人纠正的就是这个,流浪汉刚才胡乱猜测曲的心思,曲觉得他有种别样的愚蠢。有些人就是喜欢随意揣摩他人心思,对了也就算了,倘若是错了,那一定会对周围造成影响的。不过他又对流浪汉重拾信心。刚才的胡乱猜测虽然愚蠢,可是也比不会思考要好不少。现在流浪汉脸上被人羞辱的豪猪一样的表情,这让曲觉得满意,这场决斗和她的游戏都可以顺利进行。
果不其然,流浪探手拔剑,转动左手腕,刀在月下反射白光,尖部似有彩色云霞若隐若现,流浪汉摆开自己擅长的姿势。
他认为此番对自己造成了侮辱,他时刻在被别人侮辱,就是想不到在哪里点上自己被侮辱了。如果是在剑技上那还行,可是现在是在自己人格上,他怎么能不去赌呢。他想这事时候肯定不会想到自己人格早就不在了,不然为什么要夺人钱财。就是如此的一种思维矛盾,曲赌的就是那个,不过那人的行动,她有了自信。
曲在那个机械上面设置了时间,它发出的清脆碰撞音长时间的运动,叮、叮,这种声音中隐藏着神秘音符,与空气振动串联,就有了首长达三分钟的曲子。曲是这个机械的主人她知道这个的时长,放在左手掌水平端直,她食指捏的小刺精准刺到左手拇指。没有疼痛感,她觉得这可真是个好药,以后或许用的上。
曲道:“这个曲子停下的时间,就是我的生命终曲。你要怎么样做我都不会埋怨你。”
流浪汉听到这叮叮的声音,会不会猛然有所遐想。他道:“我只会做一件事。我信任我的技巧,所以我会在你毒发前杀你的。”
叮,叮!机械用无形新奇嘴巴在唱小曲,流浪汉心里也在数那叮,叮的节拍数量,这样能让他保持清醒。稍有不注意,他就会陷入幻想。一会想着用自己高超剑技刺穿曲的咽喉,穿透皮肤颈骨的触感像血管经肝脏的传输,到他握剑的手指。这个朦胧幻像在他手上切割皮肤的触感变得真实。一会又会想到与方才不同,角色互换的场面,就那曲的剑尖刺穿他的咽喉,他再绝望倒地。他倒地的一瞬,忽听到叮,叮。这曲子的敲击声,他就知道自己又在浪费精神,做那些无用功的蠢事。可是现在他也不能拍脸颊让自己意识状态回复,这是在与那曲对决生死。意识到只能自己镇定复原状态。
那叮,叮声在机械转折,调换音符。流浪汉数着节拍,这是曲子特有的转折,这告诉他即将到了高潮部分。后面就要结束了。如果解束了,他的人格将永远被自己践踏。在他思考下,曲就那样原地站立,似乎并不打算动手。
时间将至,那如雪花般的机会就在这一瞬,流浪汉要动手。
他先往左探腿垫脚,转动手腕在曲眼前佯装递给右手长刀,那刀空中留下进行幻影,接着就变换姿态,成了侧身面对曲,这是他经过思虑的手法。曲的伤口在那左手,与他的方向正好相反,毒素一定会从那里开始蔓延,动手的时候她一定会先护住那里,他要乘这个机会从那里做文章。可是还要不能让她发现,转到左侧就远离了,这是掩饰。接着就要开始动力。
那叮,叮声又在柔和转调,高潮部分过去了,流浪汉也过去了。
他算准转调瞬间,似要和音符呼应,踮起脚尖,身子弯曲,呈一柳叶状长弓,这是突进的基本,后面还要双腿跳远使劲,好让身体射出足够的距离。到了预想着力点,前脚好比是船头,后脚好比是掌舵的,船头初动后脚及时转弯,带动船头他就转向曲的右边。拨正剑尖,曲还是站立不动,这个举动让他觉得应是毒药发作,只需这一下就能分出胜负。
那叮,叮声后面还在转调,从柔和转道了星星点点的敲击,好像是要告诉众人它还能独奏一段时间。
剑尖就到眼前,曲道:“时间掐的不对。”她还未有动手,水平的手臂也没有颤抖,她还未毒发。
那流浪汉将要刺中,听到她的言语时间,不自觉想到了方才起步的准确计算,剑尖就偏了几毫,要用一鼓作气的力道也慢了许多。他离结束也不远了。
曲道:“还被我思维,在危机思考。”她亮锯齿刀,犯不着用力多少,那流浪汉还在遐想。她平平端刀在胸前,锯齿刀就是用来切割木头的工具,虽不锋利,可是也能作为武器,在那流浪汉剑尖来到,将身斜斜扭过,她用来避开,又用锯齿在他脖颈轻划。没有任何明显痕迹,也是她被毒所扰乱,使不出多大气力,可是也足够了。
锯齿闪过后,流浪汉保持冲刺姿势,未有动作,他可能还陷在幻境,也许永远也醒不来了。
曲扔到折扇,这东西她用不着,她要的是那个小刺,同时也饮下解毒药。反转锯齿在那个田字中间加上最后一横。
曲道:“完成了。”又是熟悉的感觉,不同的东西是,与上次收集游戏的刺激感觉相左的空虚感觉。她讨厌这个,可是她更讨厌烦心事没办法处理,同时也更埋怨方才未能让她玩的痛快的愚蠢家伙,无聊后她又想起还有一事,就回了正堂。
在这刺激紧张的决斗后,观众可不只有两三个,还有两人,隐在暗处偷偷观察。这个人就是在脊瓦上的鲁易秋。
他还是易容那副方面大嘴,向黑暗中道:“你看那人表现怎么样。”
阴影走出一人,这人不就是姚玥玥。
她道:“实力不俗,应该是鹰虎榜前三的打手,我遇上她也要小心谨慎。你要杀这家主人谋取钱财不容易,撤退吧!”这是她准确的判断,她认为现在这个眼前的熟人,不能击败那个瓦解了他计划的人。
鲁道:“能在玥玥姐那里得到这种评价的人不多。可是你还不了解我吗?哪个傻子会为了养活身体的钱财卖出自己要用钱养活的身体。何况这人马上就要死在我手里了。”跳下脊瓦去了甜府大门。
曲道:“你有信心能杀她。”
鲁道:“我始终记得玥玥姐的教诲,没有把握的事会对自己影响深远,玥玥姐自己倒是忘记了。”他又跃上脊瓦,他想起了之前一直想要做的一事,他少做一下就要头疼一下午。
他在姚嘴唇轻咬,他要做的就是这个轻浮事,别的什么,他看不入眼。鲁离开姚嘴唇,他心里要比方才平和,那个嘴唇似乎有平和的毒药,让人成瘾无法自拔。而且还为他带来了安慰,他想起以往自己出发前总会心神不安,可是要是她在就不会。那个嘴唇到底为什么会这个有效,他思考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他又比谁都清楚这个答案。
他道:“你在担心我?”
姚还是那样不动作,也不想言语,她不但认为言语无用,而且对自己反而有害。平常的对话也不光用声音就能表达,这里面还要有语气,动作从旁辅导。姚讨厌说话动手脚并且从前的工作让她永远不可能有语气,旁人看,她就这样一副表面冷冰冰的感觉。这还有个原因,是说话时总会让她想起来自己语句没办法准确表达清楚,容易让人误解她的准确意思。这也是她不经常与人交流,交流就会习惯使用职业话术,所以她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