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自说道:“方才那几个送死的蠢货是有价值的。我知道他们一定会商量自己的计划,我也知道他们一定会杀我。可是这些蠢货没想的是,他们只是一个消耗品。用来让我瞧见那人的真实水平。”他又跃去甜府大门,晚上是个好时间,不但无人,还能有肃杀氛围。
这个要得益于环境的忖托。特别是这样的隆冬,动物植物都在休眠,给来年的自己准备充足的养分,供应一年的身体状态。这是动物,人也行,植物也行,现在皆是无有活力。就会被人觉得一种死气沉沉的氛围,可是只要看的仔细其实就能看出其中隐藏的活力。
在这氛围下,鲁感受呼吸间隔,空气刺骨,月亮被那轮回来的山字云彩重新遮挡,鲁觉得此时正是时机,也能满足那人骄傲的情绪。他转过小道扣响大门上的门环。房檐两边的甜字纸皮灯笼,把鲁的影子照成交叉形状,内里有人吵杂,而且隐约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染到了门栓。先是有卸去门栓的沉重砰砰声,后来从门后探出个家丁的脑袋。那是今天迎接客人中的一个。
那个家丁对这个扫兴的差事不太乐意,试问有谁会在这般寒冷的夜晚出行,那家丁,他本来还在温暖光线也充足的正堂看热闹,因为鲁,他要冒着严寒出门外迎客,他当然会不乐意。
他道:“您有何要事,明天再来,咱们老爷还在处理事情没空隙理您。”他说的却是实话。
内里就方才的打斗,家丁侍女都在那里观察那个流浪汉的死技,谁能想到门外会有远客。
鲁易秋道:“在下前日送了一张帖子给甜老爷,今天特地登门拜会。”
家丁道:“那是张什么样的帖子,明日我与老爷言语。您先留下名讳。”
鲁易秋道:“我是鲁易秋,前日来的帖子是要要你家老爷的性命归了阎罗殿的。”他专等话说尽,家丁也听得清楚,先抬曲腿轻轻碰到家丁身子,看不出他是用力。这一下就是故意留下那人性命,所以不用下死手,他就是要这样。
那家丁就脚底不挨着地往后倒去,房檐黑色的天空从眼前闪过,滑轮似的接连听到皮质摩擦的声音,待到无声后,那家丁还能站起来,他看自那鲁易秋门槛到自己下,有黑黝黝的条状焦烂痕迹,才知道自己从那里被扔到了这儿,顿觉背上一阵热刺刺的疼,那地上的果然是自己的皮肤。
鲁易秋道:“别瞧了,还不快去通报说要你命的人来了。”
家丁就急忙去了正堂。
甜老爷和方才的事情,内在联系其实在别人那里是不重要的,现在甜老爷还不这么认为。那流浪汉为什么被曲杀死,曲又为什么杀死其他几人,她是弑杀的恶徒,还是什么,这可都要问清楚。可是曲若是恶徒,为什么单单留下一个人,这个人是栾三娘。就算这两人有过关系,这点虽然说的通可是像曲那个样子的人真的在乎这吗?甜老爷思维堵塞,想不明白。这个时候还不如直接去问正主的好,他也想不出别的法子了。曲在南面饮酒,栾三娘在她左手边。
甜老爷道:“头领可以说说这怎么回事。”
曲佑幽放下手里小杯,道:“你是个生意人,还看不来。”
甜老爷如果看的出来就不会问了。他道:“这几位和头领有矛盾,故而杀死。”
曲道:“不对,这不是我的问题。你要是实在不明白我就给你简单说说。”
甜老爷道:“指教。”
曲道:“这六人看似要保你安全,实则早就被他人策反,在你自己家里阴谋夺财。”
甜老爷深吸口气,让刺骨严寒在自己体能回转,他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故意先做出这番举动。他道:“世上竟有此事。”他果然不愧是生意人,有万贯家财,遇此事竟无动于衷,也能保持敏捷思维。他对此番言语感慨最多的是曲到底是不是在说实话。曲的话语看似良善,可是其中还是有漏洞的,那六人中不就还有栾三娘。可是他偏偏不提栾三娘。
甜老爷道:“那头领之功,可是救老儿于水火。”他要先看看曲的反应,可是这人的目的瞒不过曲。
曲道:“不必了,这次我也不是为了你来的。顺手而已。”
甜老爷道:“头领就算是顺手也罢,还是别的什么,都要受老儿这沙哑的道谢。不知道头领是为何事来此。”
曲道:“小事而已,你要想知道也好,我正好有事情要问问你。线人报告说是在半月前曾看到疑似姚玥的女子,他们画影图形交到司马玟那里,经过我大头领虎余锦亲自观察,确认那女子就是姚玥。”她说话不时还在看栾三娘,这个让她烦恼的女人,她要看看她有什么动作,以防不备。
甜老爷道:“那司马玟也是鹰虎榜头领。这姚玥玥是什么人怎么会引来大头领的关注。”方才的事件还未清楚,现在他又犯了生意人专业话术,专门引导他人话语。
曲佑幽道:“阁下才是真人不露相。姚玥是黄鹂追血集团首领杨启鸢的妹妹,她们俩是阴不离阳,阳不离阴。我家大头领和杨启鸢有恩怨曾经发布高额悬赏,天下人皆知。你这么大的财主胡子能比作银丝,会不知道。”
甜老爷表面抱歉,道:“小老儿听过一二,还需要头领确认。我才能放心。”他是知道其中奥秘。
曲佑幽道:“我这次就是为了姚玥来的。也不准确,我是为了姚玥后面的启鸢所在的位置而来。”
甜老爷道:“头领日理万机,又救老儿危难,有什么用得着的尽管吩咐。”
曲道:“用到你时自然会通知的,放心好了。现在嘛,还有一事。”她转去栾三娘,方才她想过事件结束后还要处理她的事情,这次就是接上上回思考。栾三娘在问答开始便如石雕一样未有意见更未有动作,就算摘下面纱也未有表情展露,实叫人看不出她的心思。
曲看着栾三娘的棕色瞳孔,用大拇指食指腹捏住栾三娘下颌轻轻抬起,直到曲看来舒服的视角,就是看到她的整张脸的曲线,道:“我该怎么处理你呢?”这个女人曾在对战中给予过她繁重的快乐,不过被那个流浪汉不到家的功夫扰乱了,她对那流浪汉怨恨和这个女人的心焦成倍的增长,曲想放弃这个女子的问题。可是她做不到的。曲透过那个瞳孔看的问题可不是之前栾三娘的部分,那个深邃的酒窖可有比表面更神秘的所在,曲要处理的就是那个所在。可是现在她没时间思考了,又有能让她分神的危机到了。
有一背后滴血的,走一步滴一滴,走到堂上他背后路径就留有条朱砂红点,可以计算刻度的痕迹,从门槛刚好到了正堂,要是用条直线穿起来写上尺寸,就能计算这之间的具体距离。可惜甜老爷是不能用他来计算距离的,他可也不是残忍恶徒。
这是甜府家丁,自然要主人询问,甜老爷道:“你怎么弄的这么狼狈。”
家丁道:“门外有个人,说是送了老爷一张帖子,今日特来拜会。”他好像隐瞒了点什么。
甜老爷道:“这是不是那几人的主谋。”
曲道:“你相信那几人是刺客了?”
甜老爷道:“老儿的心思头领都明白,真是汗颜,头领看此人。”
曲道:“你信的过我?”她看甜老爷如临大敌,故意要调侃他的不良心思,她好火上浇油。
甜老爷也不是善茬,生意人的嗅觉又来了,他道:“老儿一直信的过头领,不然何谈帮助搜索。”他知道自己如果接不上话茬,曲下面一定还要挑逗与他。
他的计策有效果了,曲没有接着对他的挑逗。方才言语未能达到她要的效果,让她觉得这个人很无聊,她放弃了。曲首先走出正堂门槛,甜老爷和栾三娘跟上,周边无人吵杂,不知道那些家丁侍女都哪里里去了,甜老爷觉得有必要重新整顿一下。可是他也没机会了。
后面还有家丁,这是唯一的家丁,因为其他的人都堆积在了一个地方。一个显眼的地方,那个就是方才与流浪汉决斗的正堂前的小院。那里有了变化。就是现在那里不再整洁,原来的平台角落现在正躺着一只褪去皮肉外衣,展现自己银色内里的赤裸手臂残骸。这个手臂还不是完全赤裸的。就算是条猪的前腿被剥离去掉遮掩,也会有独到韧性的青丝银线,那只也一样。只留下手指关节软骨那里劈成三段式向外扩张的银线。这是曲瞧见的角落,她已经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也了解方才看热闹的侍女家丁去了哪里。
曲看到只是一角,这一角就只是十分之一,还有几分。方才曲站立的那个位置,还有另一条手臂也是褪去外衣的银色,这次不单有手,还有一条黑色的染料与对头那条手臂连接一线恰似一个“一”字。又是一字,每隔一公分就有一道竖着的黑色短线条,像是刻度尺寸需要度量长短宽窄。这就是那栾三娘眼里所见,她脚下还有几条与其他四角手臂交叉连接,在她看来这更像是个蜘蛛网,而且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蛛网的主人。她清楚的想到了,那个蛛网现在的主人把这杂乱的平台当成了一幅画布,度量尺寸就有了中间堆积猎物的区域。宽窄相当,有一人正在那中间摇晃一只手臂残骸。
蜘蛛捕捉到猎物一定要反应迅速,要保证成功率就要一套技巧。熟练的蜘蛛会抢着功击灵活的肢体,再拖拽距离较近的蛛网黏住四肢,在腺上分泌蛛网缠绕完成这次捕猎。这次在甜老爷眼里四角散乱的残肢与那思维同理。那个坐在堆积家丁侍女的人堆里的一定就是这次的蜘蛛,也是要杀他的人。他摇晃的手臂,开始摇晃一下,手指关节像木偶肢体随他操控,就晃出一个食指,再一下又晃一个拇指。拇指立直竖起食指也一样,他转动方向指去了一旁跟来的家丁。
那人道:“还差你一个。你的朋友都在这,你也不能苟活。”有几声炸响,月色强烈看的见具体内容,后来又有三声钝器敲击声,再去看时有几条忽明忽暗的像流星尾巴的,后在反射月亮光线,才能看的清楚,是有三条绷直地透明丝线,在平台地下还有它影子的根源。一边在那人手指,一边就在那家丁后脑。这个显然是在一瞬就贯穿了那家丁的脑袋,在有些人没注意之后。那人试着动了动手指,要感受头颅与丝线之间摩擦程度,后来一曲臂,那家丁就倒在地上。这时候才能瞧得清楚。那脑后还有三根缝制服装的锈迹针头,还有那人的生命痕迹在小孔泉涌似的流失,这显然才是置他于死地之物。那人另一只手又捏住丝线往后拖拽,这家丁就一边减少和他的距离,一边又用自己生命原本在平台上留下条前后摩擦出的弯曲黑线。这个时候那人才觉得比较完美,应为他的工程成功了。
其他人的视角看到的毕竟不甚完美,要是放在月亮俯视角的话就有新的视觉效果。
那边角之间蛛网连线可以看做一个笔画,中间还剩一两条连接也可看做是笔画,再到最后家丁的弯曲黑线,俯视效果就是一个“月”字。
这人不单对这个骄傲,还要问问志同道合的朋友,他道:“在下这个字与隔下手腕的字哪个更好。”他说的当然是曲佑幽,这里还有话外音。
曲的田字作为游戏的乐趣,杀死恶人就在上面刻上一字,那人遇到她之前可从未有过这种兴趣,他此番之举只要对曲的挑衅。
曲道:“让你来的就是此人,他是你的主人。”她不回答那人,反和栾三娘讲话,栾三娘也不讲话,同意地点两下头。
曲道:“他叫什么名字?”
栾三娘道:“鲁易秋。”
鲁易秋看曲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打岔道:“我就在这里怎么反而去问她。”
曲道:“我看她好像比你自己更了解你。”她这才是回答鲁易秋,她也讨厌那个对自己挑衅的人,可是这个不能准确表达,莫不如说是她嫉妒那人。
鲁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曲不耐烦地摇头,道:“没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事就快点来吧!别再浪费时间了,天都快亮了。天一亮你也不好做吧!”
鲁易秋还不甚明白她的意思,他还想要思考一下,像曲讲的那样,她不会去给鲁思考的机会。可是他还有很多疑问,其中就有曲为什么会不耐烦。他刚要低头,先前曲还在原地,再看时就到了眼前,亮锯齿成直线,这一刀要是落在鲁的脑袋上,他就可感受钝器撕裂之苦,可是他毕竟是职业杀手。
鲁见无有遮掩可躲,曲腿脚下蹬地,后面又弯腰头颅就要触到底面,用手支撑,一个排球似地弹跳就躲开了。他毕竟还是有点技巧的,方才那几人死状还在他眼前回转,曲是如何动刀他一清二楚,也更容易躲闪。可是曲可不打算给他喘气的机会。
曲左脚在前,右脚使力,与那先前流浪汉样的突进基础,一柳叶长弓状,摆正锯齿方向,左脚先动后脚使劲辅助,箭矢就奔了出去,她要用这突进取鲁的头颅。
鲁站里不动像专门给那曲一个目标,这其实是他应对策略,箭矢在远距离射击总会有力道衰退,方向偏移,就算到了眼也能轻松躲过,就算是力道不减,也会力道反制没办法转变方向,他就看那个瞬间,侧身大幅度转变方向,再乘机刺出方才回收的针头,就算大功告成。曲那一下就又没成,也消耗不少将清除毒素的气力,她没有方才气势,站立原地,这既能恢复体力也能应付那鲁的技巧,他讨厌这人,这一战更不会有任何乐趣。
鲁瞧出曲将要兵尽粮绝,怎么会放过,他现在可比方才有胆气的多,不但有胆,绝技也上手了。他知曲方才中毒,左手不便,那样她的方向感一定会有偏差,他可比那流浪汉考虑的多的多。那流浪汉方才用的刀具就在那,正好归他使唤。对付曲就要找她的弱势。鲁要先在背后一边递给右手长刀一边向右移动,用照面遮挡曲的视线。他右就是曲的左。鲁不要用方才流浪汉的烂招数,他要直接对曲示意他的目标就是那个方位,从而挑衅曲,站里不动正面挨他那一刀。这就是个好法子。曲果然未动,这其中也有体力不支的意思。鲁就看这一瞬,左右跳跃成一个钝角,直线边上就是曲,到了眼前不要其他战术,竖起长刀,就往下劈砍。这是一险招,若是和刚才自己那样闪过倒霉的就变成了他。
所幸运的是曲就横锯齿正面抵挡,她的表现就是无有多余气力,鲁又使力,刀锋更加逼近曲,就要到了眼前。可是曲果然还是曲。她也要使力,将交叉的刀锋与锯齿又压回到两人之间。这就是持久的对抗,不单有力,也要有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