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的？鱼七分钟记忆，你也七分钟记忆？”

他顶着这张鱼脸和我说话，我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沉默。沉默是短暂的，因为下一秒他就又再次重申，“谈序，我必须去最深的水下，不然我们会死。”

蓝纱闻声拉住我的手腕说：“你说你不会去的。”

祈祷地最西边的海域是邪灵西格里的住所。他与其他邪灵不同，那片海就是他。

“我不想被囿于黑暗海底，蓝纱，我宁愿死。”

浮光闪动，我想起这段非我又属于我的记忆。那些陷入西格里诅咒的人，那么遵从西格里呼唤跟随他游入最深的海底，变成美丽残暴的人鱼；那么留在陆地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等待生命干涸。

“我……”对于现在的情况我还是很懵啊，从雪山到海边，从人异化成人鱼。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夏阳等不到答案，便伸手拽我，却被蓝纱无情打掉。

“你应该尊重谈序的选择！”

夏阳见此，一直克制的情绪再也忍不住。他愤怒地嘶吼，尖锐密集的牙齿仿佛能一口咬掉蓝纱的头。

他毫不留情地扇动巨大鱼尾，蓝纱直接被掀翻在地，一时间竟动弹不得。

“夏阳你干嘛？！”

我转身去查看蓝纱的情况，下一瞬就被夏阳的胳膊勒住了脖子！他摆动鱼尾、水花四溅，他采取最直接的方式，试图将我拖入水下。

水流在耳边涌动，周身是强烈的窒息感，在挣扎中我呛了一口水，却突然发现窒息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就像回到家。

这种舒适感安抚我心绪的同时，给我带来了巨大的恐惧。我竟然有些喜欢在这里的感觉，我有点想留下了。

见我不再挣扎，夏阳便将我松开了。

我看着他，他的模样已和水面时不同，现在的他恢复了人类的面孔，俨然童话书中神秘美丽的人鱼。

而在他得身后，一条条人鱼在这昏暗的海水中矗立着，他们在笑，他们欢迎我们的到来。

“谈序你看，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他说着，欣然接受这一切。

我看着夏阳和他们，找不出丝毫不同。他们的身躯仿佛系着数根提线，究竟是他们喜欢这里，还是邪灵西格里喜欢这里，他们没有思想，没有自我，只有盲目狂热的追随。

这不是我想要的。

“夏阳你他妈在这心甘情愿当傀儡，老子要走了！”什么破地方，什么破鱼，老子是人，头顶天脚踩地，去你妈的！

我冲向水面，但连同夏阳在内的人鱼向我席卷而来，我只能尽力去游，我要回到陆地。

头顶的水面越来越薄，海水也渐渐变蓝，我还是喜欢这里。

可就在我即将冲出水面的时候，夏阳抓住了我的手，然后越来越多的人鱼缠了上来！我逃不掉，在下坠的那一刻我还听见了蓝纱的呼喊。

然后我就醒了，旁边坐着夏阳，有腿有脚有人性，正拿着小镜子瞧脖子上的抓痕。

“……还好你还是人。”

见我醒了，他便放下镜子，“刚照了镜子，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