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头看我，我才发现这家伙眼镜都被干碎了。

——镜片上全是碎裂的纹，加上他鸡窝窝一样的头，看起来甚是狼狈。

“你能看清吗还？”

“不耽误。”夏阳说。他猜到谈序的突然昏厥应与祈祷地有关，具体他经历了什么，夏阳只能等眼前的事解决了再去问。

“他们……”

“死了。”夏阳言简意赅地回道，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蹲在角落的孙寒。

看懂了这个眼神的深意后，我便没再追问下去。

小宝的尸体被夏阳妥帖安置——就在我的左手边，身上盖着衣服。犹豫再三，我还是放弃再看一眼小宝的念头。人最善于逃避不愿面对的事。

我问：“警察来了吗?”

“刚来？”夏阳回道。

刚来就刚来，这个疑问的语气是……？

夏阳表示他也不太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不会有人来帮他们了。

就在十七八分钟前，夏阳接到了警察的电话，询问我们的具体位置。

“他们来了，我没听到敲门声。但他们说开门的是一个叫孙桂莺的女人。”

孙桂莺是婶子的名字。

“还有，我在电话里听到，婶子让小宝乖乖的，不要乱跑。”夏阳心情复杂，他倒是希望是真的，但小宝冰冷的尸体就躺在那。

“……假的吧？”夏阳把我的手机扔给我。

“还有个不幸的消息，手机打到一半没电了。警察现在觉得你报假警，估计得拘留几天。”

“那不是你让我打的！还扯报警人，狗屎！”

夏阳哈哈一笑，“安啦安啦，能不能活到出去还不一定呢。”

这句话倒是真的。私心讲我现在就想跑路，管他什么邪灵、跟随者，雪山祭祀。但一想到谈安序、婶子小宝、还有那些村民，我跑了，我自己都会戳自己脊梁骨。

夏阳又往背包里划拉些东西，他说：“谈序，你带着孙寒先走，我想去山里看看。”

我翻了个白眼，我刚决定留下来做个英雄，下一秒就毁我道心。

“我不走。”

“好，那你准备准备。”夏阳头也不抬地回道。我算是明白了，夏阳这个人主打一个尊重他人命运。但忽然又想到梦见的那个夏阳，反差真不是一点的大。

“……我也去。”一直缩在角落的孙寒颤巍巍地举起手。

“行，你比谈序靠谱，我也多个帮手。”

这是什么话？我开口想反驳，但动不动昏厥的也确实是我。

“本宫头疼。”我扶额做作道。但见没人搭理自己，叹了口气，也开始起身准备。

孙寒头发很长，一直垂到鼻尖。在动身的最后阶段，夏阳找了个绳子帮他拢了拢，在头顶绑了个小揪。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孙寒长什么模样。小单眼皮，圆脸，两颗虎牙看着有些秀气。许是因这段时间的经历，让他身上多了些怯懦和危险。

孙寒说：“谢谢。”

“你呢，用不用？”夏阳问我。我连忙捂住脑门，休想动我一根头发。

这次的行动没什么计划，因为不知道要面临什么，也就只能随机应变。

夏阳推开门，雪山就在前面，恍惚中他看见了小宝冲他挥手跑向远处。“命只有一条，自己的性命为先，保护好自己。”

孙寒磕磕绊绊地应道：“好、好。”

我总觉得孙寒身上有什么不一样了，后来我偷偷问过夏阳，我昏过去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只浅浅描述了几句。孙寒将女孩掐死后，拿起我掉落的菜刀利落地砍向女人，下手又稳又狠，女人很快便没了生息。

如果不是夏阳阻止，恐怕我醒来就要见到一滩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