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阳说:“当恐惧与悲愤内化不了时,就会以更剧烈的外化形式反扑。”
“那你会这样吗?”我顺嘴问了出去。
“我只希望我理智长存。”
……
本以为会很难找到跟随者的行踪,却不想清晰的脚印就留在雪面上。走了一会、一会又一会。
“不行了不行了。”我撂挑子摆手,蹲下喘口气。我本以为孙寒体力最差,没想到最先累的是我。
“孙寒你体力真好。”我由衷赞叹。
“我是校田径队的。”孙寒握拳呼了口气,又紧了紧领口,“要是放在平时,你那时是追不上我的。”
“这天没法聊了。”我扭头表示不想与这两人说话,但余光似乎扫到什么东西。我回移视线,看到了一颗头。张嘴欲尖叫时,一声脆响——夏阳眼疾手快地捂住我的嘴。
“嘘——”说着他说着我的目光看去,手上也一哆嗦。
在那条上山小路的中间,有一个已经冻成冰雕的人。他的身体被埋入地下,只漏出肩膀和头颅。
他的表情静谧安和,竟没有一丝的痛苦和狰狞,更显得诡异非常。
“阿才叔……”孙寒疾步跑了过去,双膝一软,直接跪在那颗头面前。他奋力地挖着,但却无济于事。
地面太硬了,就算用铁锹挖也非常吃力。而更让我觉得可怕的是,向下向上都有头颅以或宽或窄,某种特定的间距排列。
我在这一刻切实地看到了邪灵来到人间的实质,我……好像走在地狱。
在这些人头中,孙寒看到了很多很多熟悉的面孔。我和夏阳一左一右地扶着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突然,我感觉肩上一沉,孙寒整个身体都软了。他嘴里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妈。”
孙寒想过家人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但当亲眼见到那一刻,就像脑中炸开滚滚天雷。他不再思考,麻木地看着更远处。
眼泪冰凉地在脸颊上流动,是不是远处还有爸爸,小姑和妹妹。所有的侥幸心理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我们不能停在这。”夏阳斩钉截铁地说。他们的目的是召唤邪神,那么将会有更多人如这般死去。
可架着孙寒走了两步后,他也知道,现在的孙寒沉浸在悲伤中毫无斗志,所以他放下了架着孙寒的手。
一时间所有的重量都压了过来,我险些栽倒。
“谈序,你在这照顾孙寒。我先上去看看。”说完便扭头往上去了。
“喂,夏阳!”我本想喊住他,但他头也不回,只留给我一个后脑勺。
叹了口气在心里,拿稳老妈子角色卡,开始安慰孙寒。可这小子似乎是跟我熟了,我说一句他呛一句。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要是你家人,你能节哀吗?”孙寒哽咽地回怼。他回这句话时并没有想太多,他只知道自己失去了所有亲人,而夏阳谈序还在逼着自己前进,连片刻的悲伤都不愿留给他。
“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这是在安慰你。”
“不需要。”孙寒说。
我真是要被气笑了,利落抽身。孙寒没了支撑,直接摔在地上。
“不需要你早说,累死小爷了。”
不想再理他,扭头便走,却听见稀碎的咔咔响,就在附近。我寻着声音看去,竟是孙寒母亲的头颅!
她嘴巴一张一合,连同其他头颅共同吟诵着神秘的语言。
“吾与众献祭生命,高唱索妲的赞歌。以血肉铸造神的躯体,我们信仰、我们追随,于一方地祈求神的到来……”
这就是孙寒帖子中、那来自雪山的吟唱吗?
我刚想问他,却见他正如一颗种子,拼命地向下扎根!他脚下的雪地宛如沼泽,一点点吞噬他。
“见鬼了,这雪山吃人!”我连道完了完了,赶紧上前把这头“萝卜”拔出来。孙寒一点反应也没有,像是被咒文魇住了。
我上次这样,白杨是怎么做的?我果断反手甩了孙寒一个大嘴巴。孙寒只觉脸疼,然后就醒了。见我满脸歉意,他先是愣了愣,然后道,“……是我没站稳。”
嘶……这、多说无益,顺坡下驴就是。在之后向他转述刚才发生的事时,我便将那一巴掌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