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猴子上岸,行为举止颇似人样,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夺路而逃,以为妖怪。
六耳不想惊世骇俗,便剥了个吓昏的男子衣服套在身上,摇摇晃晃,穿州过府。
听人言语,学人说话,好在有前世打底,倒也进境颇快。
原来此大陆正是南赡部州!
汉家天下,人文鼎盛,行人海海。
六耳又是激动,又是心酸。
感受了一番汉朝时期汉人祖宗的礼仪,说话腔调;见识到了长乐未央,丝绸之路。
心中不免已经十分满足。
晨餐夜宿,见世人都是为名为利之徒,便一路向西而去。正所谓:
功名利禄几时休,少壮白头暮年忧。
唯念衣食暂不愁,位至宰辅心向侯。
今生未晓奥德彪,岂具资格啖香蕉。
继嗣庇孙谋荣华,全然无人愿回头。
南赡部州。
汉朝雍州!
六耳串长城,游小县,不知不觉八九年过去。
待来到一个叫鹑斛的小县,狠狠吃了几碗当地特色龙须面,大快口舌,竟是不慎被人撞破面貌,只能夺路而逃,入了深山老林。
他也不怕狼虫虎豹,登高望远。
但见:
枯藤绕古树,西风吹翠微。
奇花压瑞草,清泉敲石灰。
万载长青欺福地,四面丘壑遮洞天。
山脉如龙伸利爪,峰峦叠出有高人。
正观看间,忽闻林深处,有人颂歌文。
六耳连忙趋步穿林,染绿了浑身的毛发也不自知。
如今站在歌者面前的是,六耳·哥布林。
六耳对着担柴的樵夫拱手道:“老哥老哥,你那歌能否再唱一遍?”
樵夫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六耳,后笑道:“你怎弄的这般狼狈,有何不可?”于是歌曰:
“观棋烂柯,伐木丁丁,且随疾风前行。卖薪沽酒,却未迷失本心。没有黑暗,就不见光明,且听风吟。不由天,落叶一生,而非留于形。
荣耀存于身,吾之初心,永世不忘。我将遵循此道,直至终结,还在寻找回路。长路漫,离别已久。不可久,留于一处,方可安睡。”
“咕咙!”
六耳的喉咙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
这哪是满庭芳?这分明是亚索考斯佩雷?
六耳头皮发麻的问到:“德莱文?诺克萨斯之手?”
樵夫?
四双眼睛,大眼瞪小眼。
⊙▽⊙?⊙﹏⊙!
搞错了,再来!
六耳回过神来,连忙拱手道:“可是神仙当前?”
那樵夫慌忙扔了斧子,拱身答礼:“不当人,不当人,我浊汉衣食尚且不全,如何当‘神仙’二字?”
六耳道:“你不是神仙,如何说出神仙的话?”
樵夫说:“我说什么神仙话?”
六耳道:“我在山顶,听得你说:‘往来非仙即道,谈笑坐颂黄庭。’这难道不是神仙的话?”
樵夫闻言忽然面露苦涩。
连连摆手道:“道听途说,道听途说罢了!”
猴都能看出来你有故事,可惜俺没酒。
六耳只能化身缠郎,死皮赖脸的要问个明白。
樵夫拗不过,带着三分无奈,七分自嘲,歌道:
“少年不知神仙好,向往人间美人谣。葡萄美酒飘香阁,骏马西风逞英豪。
忽见青山飘白雪,悔向人间走一遭。花天酒地不为乐,红尘风雨多飘摇。”
“祖师门前不得入,寻仙道友已逍遥。”
歌罢,转身看向六耳,又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这群山之中,有山名叫灵台方寸山,山中有座斜月三星洞。吾少时曾随同乡共拜山中神仙菩提祖师。”
“他座下至今仍有三四十名徒弟,想必你也是个寻仙访道的,我便给你指指路。”
说罢,樵夫转身指向一个方位。
“诺,看到那没?沿着那条小路,向南行个七八里,就能见着了。”
六耳道:“既然你曾在里面修行过,不如同去,同去。”
“我,我,我再也回不去了!”
说着,樵夫竟泪流满面。
“看不见,摸不着。只知就在此山中,无缘却是不能见。缘浅,缘散,不由人!”
…
是个有遗憾的人啊!
六耳连忙上前搀扶安慰老汉。
六耳道:“你为我指路,将来定不会忘了你的好处,带你回去找寻旧友。”
樵夫摆手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有心就好。我如今有老母需要供养,就不和你啰嗦了,你自去,自去。”
六耳听得,只能作罢。
拜别老汉,出深林,找上路,过一山坡,七八里后,果然望见一座洞府!
“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六耳心中十分欢喜道:“此间果有此山此洞。”
看了多时,思虑良久,不敢敲门,且去跳上松枝梢头,摘松子吃了顽耍。
少顷间,只听得呀的一声,洞门开处,里面真走出一个仙童,丰姿英伟,像貌清奇,比寻常俗子不同,但见他:
身法道根双丝绾,白袍宽袖自带风。祥云衬貌显身材,青翠花竹空相心。物外己内长安客,不老山中永寿童。鞋履一尘全不染,任由岁月怎翻腾。
那童子出得门来,高叫道:“甚么人在此搔扰?”
六耳扑的跳下树来,上前躬身道:“仙童,我是个访道学仙的弟子,更不敢在此搔扰。”
仙童笑道:“你是个访道的么?”
六耳道:“是。”
童子道:“我家师父正才下榻登坛讲道,还未说出原由,就教我出来开门,说:‘外面有个修行的来了,可去接待接待。’想必就是你了?”
六耳笑道:“是我是我。”
童子道:“你跟我进来。”
六耳道:“好的好的。”
此刻如果有面镜子,童子就是,他就能看到六耳的脸!
金叶如毛四面开,一沟一壑显变态。
丝丝缕缕拧着劲,犹如凤尾把屏开。
六耳知道有一种花叫菊花,可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此去,通天!
通天?(关我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