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之间，斐尔斯揭开了一件盖在他身上的衣物。刚在昏沉的睡眠中归来，他只好神志模糊地用手把身体支撑起来。看向窗外的双眸注视着还没完全没入山后微小日光。他的视线透过窗上的玻璃，正好能看见“雷蒙德”正坐在农场的一块石头上，优雅地看着一本书。

穿上大衣后依旧显得潦草的他走出房外，向“雷蒙德”打着招呼。

“雷蒙德，我怎么就睡着了？话说，你在外面坐了多久？”

菲普随手在脚边捡起一片落叶，当作书签夹在书页之间。

“也就一个多小时。至于你睡着的原因，可能是你剧烈运动完后缺乏休息，在和我聊生意的时候突然就晕倒了。”

斐尔斯没有显露出任何的尴尬。他的右手仿佛在回味着下午的时光，情不自禁地握着空气揉动。

“哈哈，我只是一个懂得享受生活乐趣的男人。如果你也想......”

菲普抢先打断了他的幻想，用着一股无奈的语气交代。

“我们还是聊回生意吧。况且，我的妻子会生气的。”

那是一种刻意的淡漠。斐尔斯见过很多不同的人，也理解有那么一些人，确实能守住他突破了的底线。

“在伯尼，我很难看见你和德莱尔这种男人。”

“谁是德莱尔？”

看着“雷蒙德”诧异的眼神，斐尔斯连忙解释。

“这是德莱文的爱称，我们这些相熟的朋友都这样称呼他。”

菲普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片刻的沉默过后，菲普主动提到。

“我今天过来的时候包了一架马车，你要回西区吗？”

“如果你方便送我到女王车站附近的话。”

菲普微笑着答应了这个请求。他叫来斐尔斯的仆人。

“那我先吩咐马车到农场外等着。”

马车很快便赶到。在仆人的目送下，他们乘上了马车。

看着斯东罗村的风光在视线中远去，菲普冷不丁地说。

“你买下了一个好农场。”

“是吗？”

斐尔斯不以为然地回应着。

“我倒是比较喜欢市区里的生活。灯火通明的夜晚，华丽的装潢和上流人士的一场又一场宴会。那才是我向往的人生。”

菲普的指尖在马车的窗框边划过，如同划破着他的年轻气盛。

“看清繁华后的冷清与疏离后，你可能也会爱上一望无际的田野。不过，这大概是我这个年纪才会有的想法了。”

斐尔斯仿佛第一次注意到“雷蒙德”脸庞上那不易察觉的纹路。约是四十的年纪，那一股成熟的沧桑寄托在乡野的风中，就此吹去。

“斯东罗村，是一个好地方吗？”

“我认为是的。”

菲普用着最慈爱的目光，说出了感受。

“是吗？在你看来，斯东罗村是一个好地方。”

斐尔斯像是无意义地复述着“雷蒙德”的想法。

“对于田野风景的看法并不能影响我们商业上的合作。”

菲普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在他的眼前摊开。笔记本上记录着许多机械零件的资料，从潜在的买家到赞助商，每个零件部分的建议价格，甚至运输路线的安排都有着仔细的记述。对于商业上的敏感使斐尔斯认真地审视着所有资料。直到马车返回了西区，他低着头的阅读都尚未结束。

“到西区了。”

菲普的提醒让斐尔斯从思考中惊醒，他依依不舍地珍惜着记忆手中笔记的机会，一目十行地扫视着一字一句。他微曲的五指留恋在笔记本上，仿佛是挣扎过后才把笔记递回。菲普接过笔记本，轻轻摇动车厢中的铃铛。

“麻烦停下吧。”

菲普收拾好行李，扶着头顶的礼帽下车。在双脚踏地时，他突然转身说。

“我拜托了车夫送你到女王车站。”

“至于具体的合同，我在拟定后会让人送到农场去的。”

说完后，“雷蒙德”戴上防毒面具离开了斐尔斯的视野。马车又一次行走在诺妮斯那拥挤且布满马粪的道路上。

斐尔斯回想着新达成的商业合作，哪怕是看着漫天的毒雾，依旧情不自禁地有了笑意。他沉思在未来的发展中，感觉自己距离梦想的达成又接近一步。只是，他没有注意到眼角的边缘泛起琥珀色的涟漪，属于自我的意识不自觉之间便被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挤压在躯体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