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低垂的视线，显得无能为力。

船长明显注意到周何的脸色，却没有半点在乎。异国人之间同病相怜，在他看来是普遍不过了。可你有你的心思，我也有自己的买卖。为了这一艘船上所有人的工作，他可以触摸法律的边缘，尝试人性的底线。他也有自己需要负责的人，为了他们的生活，他愿意成为恶人。

如果周何有一丝半点解放他们的想法，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崩碎这个东方孩子的脑袋。对周何的欣赏与生活的责任，可不能一概而论。

幸好，他还没那么笨。这样，他们依旧是朋友。

船长把食品区的几个面包和酒瓶塞到周何怀里，让他甚是不解。

“这是什么？吃的？”

“算是一种好处费吧。你知道伯尼的税卡吗？”

“关口检查？有点印象。”

周何抱着怀里的面包和酒瓶，脑海里浮出了模糊的记忆。嗯，我上次好像是绕过去了，直接就走到了另一边。

船长挠了挠下巴的络腮胡子，声音中充满成年人的无奈，“伯尼的税卡，怎么说呢。他们每次检查出私藏的食物，都能抽一份分红。”

“啊~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

周何虽然年纪不大，但这些年走南闯北，对人情世故是懂得很。说白了，就是故意被他们发现，好疏通一下接下来走私的货物。算是自己帮走私船一个小忙了。

“事实上，伯尼最近几年甚至有了一个叫税卡蚂蚁的新兴职业。那些蚂蚁会在一天之内反复通过税卡，再让约定好的检查人员发现自己私藏的食物。事后，蚂蚁们会从检查人员手中收到报酬。他妈的，这群商人还有什么想不出来的。怎么会有这种双赢的工作！”

周何抱着面包和酒瓶，先船长一步走回甲板。可走到楼梯口，差一步就重见天日时，周何的脚步戛然而止。他扭头盯着船长，瞳中被名为警惕的情绪充满。

“那么多吃的，不用额外付款吧？”

船长站在楼梯下方，比周何矮了半个头。他本想一脚踹到周何臀上，却发现上下楼梯这个状态不太方便。随机应变之下，他一巴掌抽到周何屁股上，响起钟声般回荡。

“你把赢回来的钱吐点出来。我那些小伙赚点钱不容易，别让他们上岸之后只能蹲着看别人享乐。”

周何耸耸肩，算是答应了，“行呗，说你从我手里抠回来的。”

首先响起的，是铃铛的声音。紧接着铃铛，走私船高声鸣笛，乌黑的浓烟从船上排出。

大副走在楼梯的出口，亲眼目睹了周何屁股被重击的瞬间。但作为一个聪明的大副，他选择当看不见，“船长，准备靠岸了！！”

从楼梯里跑上来的周何和船长分别前往二层的房间和船头。他们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也很快便会分别。

船靠岸了，穿着整齐的周何在得到船长的呼唤后，混杂在走私船的船员中下船。看着那些税卡嗷嗷待哺的样子，他就知道船长肯定和税卡沟通好了。虽然每个船员都被税卡给拦下，可没有任何一人有丝毫的担忧。他们每人都清楚这只是一场利益交换。周何自然也不例外，税卡收走了他一半的面包和酒瓶，便放他离开了。

接受了伯尼的进城潜规则，自然便能看见一块告示牌，它宣告着所有人都已经踏入伯尼的领土。

欢迎来到浪涛与爱的国度！

放屁呢......

坑钱与贼的国度还差不多。

在正式踏入伯尼之前，周何可得做好准备。在三年前，他曾为了前往诺妮斯而在伯尼转船。就是那一次，他差点就被几个贼把家当都给抢了。要不是自己本就异于常人，能顺利找回行李并把那些贼全部沉到海底里去。可能他这辈子都只能在伯尼当乞丐了。

一条乌黑的蛇从周何的袖中穿出，蛇身变得僵硬，有若一根手杖。通过炼器而得到的毒蛇，这是东方国度的郎中们世代继承的武器。而模仿西方常用礼仪杖而改变的蛇杖剑，则是周何的独创。也没办法，谁让西方就他那么一个郎中呢。在他大衣的内袋里，仍有用于跨国旅行用的库克旅游支票。

既然武器和资金都已经确保，那便是探索的时间了。

周何手提一本贝德克旅游指南，对照着城市地图穿行在水边的巷中。虽说伯尼有着水城的称呼，但你硬要走路，倒也不是无法去到伯尼的每个角落。可城市中每个桥梁的弯弯绕绕，只能说当地人也未必能三言两语之间彻底说清。

更加重要的是，周何可不是来旅游的。德莱尔和克丽莎家族，他所知道的所有线索只有这两个名字。伯尼虽算不上是个特别庞大的城市，可要凭两个名字去调查出一个人的过往，也显得异想天开了点。

所以，周何把心一横，决定先去诺妮斯当地的电报局探探路。

说不定，菲普老板又有新的情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