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了索然无味的咖啡，周何算是明白何为商业之都。东西是哪里的不重要，反正钱都是他们的就得了。

收拾了一下行装，周何把掩盖容貌的帽子戴上，以免东方人的身份过于注目。虽然天气算不上冷，可为了日常需求，他依旧得穿上大衣，好携带自己的全部私人物品。

出门在外，还是得做好两手准备。

周何压着帽沿，静悄悄离开了路边小摊。他习惯谨慎行事，从不向菲普那种见招拆招的精神学习。

按照电报带来的信息，首先应该调查的便是克丽莎家在伯尼的往事。沿着这一道线索，找到德莱尔的过往也就不算困难。理清了思路，周何便绕开了游客扎堆的各大景点，反向利用贝德克旅游指南的地图，划出了三处当地居民的生活区。

按照地图上的线路在岛屿之间桥梁通行，周何发现自己身旁的声音也逐渐变得稀薄。充满生活气息的居民区，只有零星的外地人在此游历。他们脸上一般只有两种神色，迷惑或是享受。迷途的旅人与追寻伯尼真实的探索者在此相遇，何尝不是一种缘分。

若无礼地说，这正是观光客的常态。像一堆货物般被人从远方四处传递，像是可怜的老鼠般堆积在毫无情调的酒店与旅馆之中。手握着商户与旅行社狼狈为奸的旅游指南四处盲从，他们唯一关心的事情便是去过与完成指标，再前往下一个场所，重复这种无趣的活动。

河流、城市和古朴的建筑，在他们眼里相差无几。历史背后的故事，墙壁上刻痕所记述的意义，他们一概不知。如果说，旅游的根本是体验地区的文化与乐趣，那这种根本已在缓慢消失。孤陋寡闻与附庸风雅，才是蒸汽时代的特色。

突然，周何的脚步一顿，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他警惕地用眼角的瞄向桥梁对面的一家小店，半开放式的前台旁放着五把并排的高椅，一个透明的玻璃笼罩着色彩缤纷的小食。炸物的气味与清爽的酒精异香顺着河道湿润的微风吹来，让周何又有些饿了。

他走近了那一家平凡的小店，看向玻璃橱窗下的小食。装饰与特别调理过的小份面包、腌制橄榄、茄汁肉丸和裹着面糊酥炸的乌贼须。在此之外，玉米糕、生蚝和现切火腿也被放在另一边。

在首先下单叫上一杯鸡尾酒后，周何接过小店递来的盘子，每样小食都夹了一份，想好好体验伯尼的真正特色。当然，他没有忘记更加值得期待的事物。

橙红的阿佩罗，这是伯尼本地鸡尾酒的名称。

他身为莱普敦酒吧招牌调酒师的职业病，貌似发作了。

接过高脚酒杯，周何调皮地轻轻弹动插在酒杯上的一片香橙。他把鼻尖放到杯旁，感受那沁人心脾的青春活力。轻抿一口，回甘的草本酸苦在口中回响，却盖不住甜蜜的清新橙香。冰凉的橙色酒液在喉中荡漾，一扫清晨的苦闷与不舍，让人有了迎接明日的活力。

品过酒后，周何压着帽子，像只迷途苍蝇般在伯尼的小巷中打转。他时不时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的轻薄纸条，往各种房屋建筑的犄角嘎达一拍，让黄纸紧紧粘在上面。在外人看来，他绝对和迷路了没多少区别。周何偷偷地笑着，路线变得越发异常。他似乎在有意远离人群，不断往偏僻的角落前去。

直到他等待的客人终于出现，水下沉寂许久的海怪终于上钓。琥珀色瞳孔的魔物从水中伸出钳形的双臂，把周何沉入水中。

周何彻底消失在伯尼的小巷水边。水面归于平静，泡沫消失。仿佛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