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守拙微微颔首,示意认可。
刘文东有些好奇,毕竟石窟中几位当家长年累月积攒下的万贯家财仍然尚存,看上去没有少一分一毫,知道陈守拙对这些金银财宝不感兴趣的他,又探过身子问道:“可有找到什么?”
陈守拙抬指叩臂,不动声色道:“没有。”
刘文东点头回身,看着陈守拙的眼中仍然带着一丝狐疑,心下暗流涌动,一向耐不住气的他又不经意地把心思展露在脸上。
不过,却不是对陈守拙的言语存疑。
陈守拙蓦然睁眸,看着眼前神色不定的刘文东,心有灵犀地沉声道:“回去就教你。”
闻言,刘文东将哀伤长埋心尖,不禁畅怀发笑,沧桑的脸上哭笑参半,令人难以言喻。
于是陈守拙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道理,又一次抱刀来到车前扶木而坐。
双手把着缰绳的王马夫见陈守拙怡然落座,甚是沧桑的脸上强撑着挤出了一抹笑意,似乎对陈守拙的到来很是欣慰。
“陈镖头,出来……透透气?”王马夫的话断断续续的,估摸着是抽打马鞭的缘故。
陈守拙淡淡嗯了一声。
“咳咳……”
“倒是罕见,以往刘小子再贪杯,也不会带着葫芦上车……你一来,他倒是带了。”王马夫撇过一眼,见到陈守拙手中拎着的酒葫芦后,咧嘴嘟囔道。
“你怎知不是我自己带的?”面对马夫的言之凿凿,陈守拙饶有兴趣地问道。
王马夫打了个哈哈,笑道:“你打眼仔细悄悄那葫底,是不是刻着:式微酒坊的字样!”
陈守拙闻言覆手倒拿葫芦,这才看见了葫芦底下藏着的四个丹红小字,正如马夫所说的,刻着:式微酒坊。
王马夫凑过头嗅着酒气,摇了摇脑袋,笑意正浓道:“我估摸着那葫芦里,一开始填的还是美人娇,不过后来掺进了杂酒,味儿如今已有些混了……”
陈守拙凝眸颔首,对老马夫的揣测表示认同。
“还没见他把美人娇分给谁过呢,掌柜的算一个,前些年去了的武镖头算一个,呵呵,没了,你是第三个……”王马夫抚着刺挠人的下须,蹙眉思索道。
陈守拙并未言语,只是拔开塞子又闷声灌下一口酒,他一向冷漠的心中此时似乎酿起了什么。
“刘文东……”陈守拙心下呢喃着,目光却被眼前的阵阵乌黑吸引——时至早午,天却渐渐阴沉了下来。
前方不远处的天际边,黑洞洞的乌云正追赶着宛若白芷的白云,像是棋局得胜者追杀敌军残存余寇一般不留余力。
不过几次呼吸,便已笼罩至镖车前。
似乎有些黑云压城城欲摧的韵味,不过,这里却是野郊僻壤。
雨点滴滴,渐渐势大,直至溅起阵阵涟漪,这才有怒雷滚滚。
雨声混着雷声显得焦躁非常,听得人直发颤,满天的银针狂扎,像极了高居天庭的天公,无由横眉覆手,戏谑地舞弄人间风云。
眼见雨针没有止歇的迹象,陈守拙睨着眸子,掀开帘子进入车内,抱着刀横躺在长座上。
而对坐在一旁的刘文东,一边啧着嘴埋怨着鬼天气,一边又从随行的榆木箱子里取出一件蓑衣,信手掀开帘,探出身子递了出去。
“王老头,接着点,别给你冻着刮倒了。”刘文东塞过蓑衣,没个正形的笑道。
“呵,劳你还惦记着我……不过,这天倒是有些奇怪呢,倒像……倒像……”王马夫接过蓑衣,侧身朝刘文东递过缰绳,在一旁动作迟缓地套着蓑衣。
“倒像是仙人渡劫?对不对老王头,我是不是把你猜的透透的!”刘文东拍着王马夫的肩头,放声得意地笑道。
“去去去。”
王马夫没什么好眼色给他,只是草草接过缰绳,又甩手把刘文东赶回车内。
眼见马夫不待见自己,刘文东悻悻缩回身子,又从座下勾出酒葫芦来灌了一口。
“春雨以细柔闻名,何时变得如此狂躁了?诶,你说呢?”刘文东吐出一口气,俯身放回酒葫芦,只挠了挠脑袋,很是不解地看向陈守拙。
陈守拙蓦然睁眼,恍然直起身子,一字一顿地沉声道:“阵前雨……”
“什么……阵前雨?”刘文东眸子瞪得一溜儿圆,嘴里嘟囔着陈守拙讲的话,只觉莫名其妙,茫然不解。
陈守拙紧蹙眉关,不作解释,似乎大事在即。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刘文东的面色有些凝重,急忙用手挡着嘴巴,有意压低声音问道。
陈守拙持着刀,面色欲渐阴翳,不知所云道:
“阵前雨,杀人刀,李唐不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