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深冬,山冻凝霜,梅花盛开。
舅母侯夫人差人给林莘送来一条羊毛厚绒外袍。他们从前也送过士兵打猎得来的火狐裘、白虎袍,可那些动物皮林莘看了实在后脊发凉,不忍穿之。
于是侯夫人去收了些绵羊毛。每只羊毛色各有色差,她便着人把羊毛染成统一的棠梨色,再亲手打了络,足足打了一旬。
这回这件朴实的冬日外袍穿在身上,林莘感觉踏实又窝心。
最近一切尚好,就是文娘这几日仍在病床上。
文娘脸色干枯蜡黄,说嘴里淡,觉得没滋味。
林莘想着文娘很喜欢吃上次那琼州凤梨,便吩咐青葵上街去找找。若实在没有,买些果脯蜜饯回来也是好的。
青葵为了找凤梨,在街头一家家店铺游走穿梭。
不防这时路口窜出来两个人。
“拦住她!!”
这来者不善的话语传来,青葵打眼一瞧,正是上次被林莘收拾的陈通判家的纨绔主仆。
青葵从对方手臂下一蹲,麻利地滚了出去,心道
——快跑!!!
她一个丫头,身份低微,与陈通判的儿子论不了短长。
姑娘说了,打不过的时候就跑。
下一秒,青葵真如阵风似的窜了出去。
胡同口有个卖馄饨的小摊贩,对方那两个养尊处优的,见快要追不上,竟一手抄起馄饨碗,朝青葵的背影投掷了出去。
“哎哟!”青葵不妨这一出,吃痛闷哼一声,脖子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她也不敢耽误,愣是捂着伤口一路跑回到林府。
“这是怎么了?”林莘一下就瞧出来了,她蹙眉问清来由,帮青葵上了药。
又呼呼吹了吹:“感觉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青葵眼里闪着感激之意:“没事的,姑娘,奴只是破了点皮罢了。”
林莘叹了口气,像陈纨绔这些宵小,实在不值得她花费功夫,可是,他们却又苍蝇似的萦绕不去,虽然他们手段稚嫩,可对青葵来说,谁又能说不是这次走运呢?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林莘想了想,走进小厨房。
她似乎是在鼓捣着什么东西,鼓捣了半天…………
翌日,林莘去隔壁梁府读书。
梁府书房已铺上了厚厚的双层地毯。由于此时的南方沿海没有真正的火墙、地龙与暖阁,书房也不好烧火盆,林莘便每日自带一个铜錾花瓜棱手炉。
不过这日,她似还带了些别的东西。等戚先生讲完课走开了,她自乐了一会儿,才从袖子里取出一件东西,递到齐洺面前。
齐洺看着眼前圆滚滚的白色球状物:“……何物?”
林莘:“我新研制的遁地丸。”
齐洺:“何用?”
林莘:“自然是‘遁地’之用了,其实就是一个烟幕弹。关键时刻点燃一个,可当迷障,迷惑敌人视线。我给了青葵一个,不若你也拿一个吧。你府上吧……也甚是危险,指不定哪天到关键时刻,就用上了呢。”
“……”齐洺脸上完美无缺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林莘兀自拿打火石一点,余烬火星从指尖落下。而后她非常良心地拉着齐洺衣袖,一起退开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