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莘在梁府书房见到齐洺与戚先生下棋,便在旁边围观。看久了也明白了几分规则,跃跃欲试。
林莘最初和齐洺对弈之时,十有十输。
不过她还是觉得颇为畅快,诚恳道:“棋之一道,胜固欣然,败亦可喜,只要遵守规则,输赢便是坦然的。每个人都不想输,但其实有些事,也没什么输不起的。这种得失,过眼须臾。”
齐洺道:“莘莘有自己独到的棋意,但似不擅计数”,他走过去,从自己的书案上抽出一本书,温和道:“这个给你。”
“此为何物?”
“此乃王积薪的《棋待诏十诀》。”
林莘诚恳道:“多谢了,我自当多加研习。”书递到她手里,局部还有些他残留的体温。
齐洺叮嘱道:“不过也别总是熬夜看,到底伤身,还是得适当一些。”
林莘当时便勤奋研习。
后来有一天晚上,齐洺带着黎非,黎非带着一提食盒,飞身翻墙进入了小院。
林莘惊喜道:“齐洺,你们怎么来了?”
齐洺微笑:“我一猜你就还在读书,我来给你送宵夜。”
东南沿海,雨细,风密。饶是飞檐走壁,齐洺发丝也还是沾了些许雨水。
林莘见此画面,眉目也跟着舒展开了,“青葵,拿几方帕子给他们擦擦雨水。”
青葵也开心道:“是。”
齐洺与黎非伸出手,接过帕子,得体地擦拭了几下。青葵自然地打开他们带来的食盒,布开点心,依然是林莘喜欢吃的茯苓糕、紫苏饮、凤梨酥。膳后众人闲坐,以茶盖碗口齿盥漱完毕,林莘又吩咐青葵摆上一副棋盘,对齐洺微微躬身道:“请。”
青葵拿着火折子,点燃四下室内的灯台烛火。
恰檐雨竹萧萧,烛火随风影影绰绰。
二人坐于灯下,静静执棋。
林莘收起万般思虑,似暂且忘记烦恼,只沉浸于棋盘黑白玉子变换之中。
杀到激烈处,热血沸腾,时光飞逝。
齐洺十指修长,骨节分明,落子的样子亦是十足风雅。他下棋沉着果决,显见自有预断,“人形而他无形”。期间他不经意地瞟了几眼对面林莘,只见她在灯下锁眉沉思,神情专注。
闲敲棋子落灯花。春日的鸟啼声消失在雨夜,除了落子声,周围一切静静沉寂了下去。过了几个时辰,青葵过来剪了灯芯,室内亮了些。
他二人又提灯观雨,檐下煮茶。那一阵,他们煮的两江会稽县的日铸茶。
齐洺和林莘执起茶盏,修长的手指在烛火的映照下,微微发光。
有时候相对无言,亦觉自在。
那年春天走过船舫时,总能听到乐人在用越人腔婉转地唱:“煮一壶春光,伴岁月情长~~好似一段,浮生偷来的好时光……”这时是夏季,却同样的雨水连绵。
回忆告一段落,旧茶浮沉。
翌日,林莘在学堂请女师和她对弈。
女师教书,照本宣科多年,技艺不曾精进。本不想与她对弈,推托道:“为师与你对弈?胜之不武吧。”
林莘笑笑:“那我便与其他十一位同窗对弈,若我赢了,还劳烦先生把此科成绩改丙为甲。”
好大的口气。
其他十一个少女皆捏紧了拳头。
这时金掌珠跳出来道:“郡中都说林姑娘不学无术,我却不这么认为。我看林姑娘真人应当是恃才傲物,目中无人。可我们当中不乏有人是初学,你便是赢了我们,也无法证明你堪称甲等,大家说是吧?”
另一位同窗高鸢鸢这时既不想自己下场,也存了看热闹的心思,附和道:“确实如此,赢了我们算什么甲等,还得是赢了先生才算。先生,莫不是不敢比吧?”
“这……”言语之间,教授棋艺课的女师便被几人以激将法架了上去。她被推搡到了棋桌一侧,骑虎难下。
两厢入座,女师便是想要保持沉着仪态,却也眉头紧锁,满头大汗。
执子起落间,林莘已是三局三胜。
女师只好承认技不如人,改丙为甲。
消息传来,林舟望听说了此事,乐得抚掌大笑“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