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冯建设一到放学便挎着书包没有和大家一同回家,却独自一人来到溪边的河坝上踽踽独行。虽然傍晚后的溪边有点冷,他却穿着单薄衣服感觉不到冷,让他感觉冷的是下午班主任在教室里宣布上周其中考试的分数:结果这次他又是班里倒数第五。听到这个消息,全班同学都不约而同地转过脸来瞧着他,他被瞧着毛发直竖,全身发冷,这让他几乎是无地自容。
这样的分数怎么不叫他发一身冷汗呢?虽然考完试交完卷时他已经知道自己考得不理想,但至少及格是没问题的。想不到一公布分数又轮到自己是倒数前五了,上学期期末考试他倒数前五,后被妈妈知道后拿着鸡毛掸子往屁股上抽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呢。
他头脑嗡嗡的响,感觉全班同学都在死死盯着他,嘲笑他,他看到宋月娥邓爱琴也在看着他,仿佛她俩看到他考成这样心里非常高兴似的?他焦虑万分,心里非常害怕,害怕这样的分数一旦被妈妈再次知道后又要拿着鸡毛掸子一阵噼里啪啦往身上抽了。
妈妈生气时下手很重,根本不会顾及他被打时发出的鬼哭狼嚎般的喊叫,打后还要饿上一顿晚饭已经有两次了。上次被打时,不给吃饭,他一整个晚上饿着肚子翻来复去就是睡不着。
今天早上出门前他妈妈要他下午放学早点回家吃鸡肉。为此在去学校的路上还跟林勇薛志朋炫耀过妈妈杀鸡给他吃,说他妈妈认为小孩子读书太累了,该补补身子了,把他俩嘴馋的那叫一个羡慕。现在想来是没有这个口福了,鸡肉没了也就算了,可能连饭都给揣了,不让吃饭那晚上怎么睡得去呢。哎,他又想不给吃饭也就罢了,但那一顿皮开肉绽的打怕是免不了了。他不敢多想,因为此刻他感觉肚子咕咕的开始叫了。
他又转念一想他妈可能还不知道分数的事,管它,回家先吃了母鸡再说,等吃饱饭后再挨打挨骂随它便了。
他起身准备回家,又退了回来,他想他妈妈可能已经知道了,她一定在回来的路上碰到林勇和薛志朋了,然后问起考试分数的事。这俩人这次正好考个及格,林勇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这可把他俩乐坏了。人一乐就忘乎所以。傍晚放学后在他面前吹嘘了一番后气得他不得不和他俩分开来到溪边。他又一想可能他们已经在他妈妈面前告诉他俩的分数了,然后又把自己的分数也告诉了他妈。他自言自语道:这两个天煞的。可又转身一想,他俩不会那么快就说给他妈听吧,必竟他们三人如铁哥们一样,好着哩。平日里经常对天发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只是……说是这样,可真到了节骨眼里,还能这样吗?
“怎么办……”他急的真跺脚,现在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法子了,也想不下去了。
他又突然后悔自己不该独自到溪边来,而应该装出若无其事一样跟他们一起回家,这样就不会引起妈妈的怀疑了。如果早点回家,说不准已经吃上香喷喷的鸡肉了。
溪边的风越来越大,起了一层雾,雾在缓慢的移动,对岸田野已经被雾遮得看不清了,气温比刚才又冷了许多,他打了一个寒颤,咳嗽了一下。他决定还是先回家去,如果妈妈已经知道了,早回迟回都要回的,早打迟打也还是要打的。
决定动身返回去时他又犹豫了,他仿佛看到他妈手里已经拿着鸡毛掸子正倚靠在门边等着他,她两眼发白,脸色发青,只要他一进入家门,就会立即关上门,那条鸡毛掸子便也就劈头盖脸地直往身上屁股上猛抽了。
他又想到他爸,父亲虽说没母亲那么凶狠,但每次母亲打他时只会在一旁袖手旁观,根本不会上来劝阻,那怕说句“够了,不要打了,再打把孩子打伤了”的话也没有,反正母亲怎样打,他就是无动于衷,好像被打的不是自己的儿子。
他越想越害怕,害怕自己怎么老是考不好,嫉恨林勇薛志朋这次他俩怎么都考了及格。如果他们也和自己一样也倒数的话,自己也不至于要跑到溪边上吹风了。他又想到自己单人坐的位置,没人给看答案。想着自己上课就想睡的坏习惯,还有那睡着后总爱流口水让女生讨厌的行为。这些对自己确实不利。他想了很多,可是……
最终他还是鼓起勇气回到家了,当然接下去发生的一切如他几十分钟前一样发生了。
他进门前母亲正好倚靠着门边。只是手里没有拿着那条可怕的鸡毛掸子。
他走入屋内,母亲随后跟上。但没有关上门,他如释重负了一下,莫非母亲压根儿不知道分数的事。
当他取下书包放在桌子边的板凳上时,母亲问道:“这么迟回来,去哪里了。”
“没——没——去——哪,……”他结巴着说不出来。
“林勇和志朋老早就回来了,你是不是又去哪里玩命了,说。”母亲说话开始有些凶了。
“就是去溪边走走。”他颤抖着身子回答到,一边又镇定住自己,不让母亲看出他内心的恐慌。
“去溪边走走做啥,去游泳吗。”母亲刨根问底。
“没有,这么冷的天谁去游泳。”他回答,心里暗想真不该去溪边,这让自己怎样解释呢。
“那我问你,这次考试成绩怎样?”母亲步步紧逼。
“一般”他头也不敢头地回了一句。
“怎么个一般,我问是考了多少分。”
“我——我——我……”他说不下去了。
“冯建设……”母亲突然大吼道,“你这个没出息的,读的什么书,上半年倒数前五,今天又是倒数前五。怎么这么没用的。”母亲的怒吼把冯建设吓傻了。他知道母亲已经知道一切了,他想这一切一定是那两个铁哥们告的,要不然怎么这么快这么清楚他又考了倒数前五呢?这不是他俩告密的话还能有谁?看明天我怎样收拾你俩。
母亲继续吼着,听着嗓子都吼哑了,却还一直不停的吼着。
“你上次期中考试倒数第五,这次又考试了个倒数第五,年年往下退步。你这念得什么书呢。这样下去不用念了,早点去干农活,省的我们整天辛辛苦苦干活供你念书。却不用功念,还经常对别人评头论足,你是去念书的,还是去评价别人的。”
他妈边说边把他拉到房屋里间,一把把他摁在床沿上,一手从床边方桌上拿来一根鸡毛掸子一边打一边谩骂着。
冯建设发出狼嚎般的求叫声,他叫的越凶,他妈妈打的越重。
“妈,别打了,再打屁股都被打烂了,我以后一定用功学习,考好就是了,啊——哟,啊——哟。”他边求饶边叫着,但气在火头上的母亲那能松手,继续使劲地打他的屁股。
“你长本事了,上学期学校开家长会也不告诉我,还骗老师说我生病了卧床来不了,说你爸爸要照顾我也来不了,原来是你考了倒数不敢让我们知道。才这样骗我们,我们一直都被你蒙在鼓里,要不是今天碰到王老师对我说这事我还一直不知道呢。你看看常恒,后生,伟光,他们哪一个不比你考的好。你们几个——林勇和志朋两人我就不多说了。那两个货色也读不出什么书来。我以为你会比他们好些却想不到那两个货色都比你考的好而你却考了个倒数第五。”
她妈说的那几句话,突然让他感觉到不是林勇薛志朋出卖了他,而是班主任告诉她的。现在他觉得铁哥们必竟还是铁哥们。
她妈一边说一边又是几下鸡毛掸子打到他屁股上,疼的冯建设跳将起来高声求饶。
“林勇和志朋肯定都是抄同桌卷子才考的这么好的,平时他们两人都考得比我差,”
又是一下鸡毛掸子打下了。
“你还嘴硬”
“他们两人会抄别人的卷子,你怎么就不去抄呢,谁让你这么笨,考得这么丢脸。”
“我同桌的那个女的,不让我抄,她一考完就马上把卷子交上去了,我一个答案都看不到怎么抄呀?”
冯建设强词夺理,把自己单独坐一张桌子的事不敢讲出来,如果讲出来就要讲出打磕睡和流口水的事,那样岂不是又要多打几下了,他只能在疼痛中撒了个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