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人都能抄来,你怎么就抄不来,是什么原因。”
“我哪知道她这么坏不让我抄。”他呜呜地哭着。
“你晚上不要吃饭了,饿死算了,没用的人,气死人。”
他妈打骂一阵后,留下一句狠话后把鸡毛掸子往床上一放,走到门外去切猪草了。
坐在桌子一旁的爸爸对于眼前的一切似乎无动于衷,他自顾自地呷了一口酒,然后点燃卷烟猛吸了一口。转过脸来看着满脸泪水的冯建设,他想说话,可又欲言又止,他皱了皱眉头,摇了摇头后站起来走到灶台上给自己打了一碗饭后又坐回桌前,说道:
“你也真是该打的,一次比一次差,看看你的考试成绩,我们都害臊没脸对别人说了,你这样下去以后还有什么出息。如果不想读书,那就不要读了,回来种地去,也省的我们累死累活拿你没办法。”
他爸爸的那一席话让刚才被打得哭哭啼啼的冯建设立马止住了哭叫。他知道如果下次再考成这样的话,他爸真会让他下地劳动的。尽管他爸说的是气话,但他总怕他爸真会这样,他站在床沿一边摸着屁股一边对他爸说:
“爸,我下次一定考好,你叫妈妈不要再打我了,她打人也太狠了,几乎要人命,唉哟,痛死我了。下次我一定和同学搞好关系,让她考试时也给我抄抄。”
“建设啊建设,书是为你自己读的,是要学到真本事才有用的,光抄别人东西有啥用,这样跟读不读有什么区别。算了,算了,你还是不用读了”他爸说。
“刚才我妈说我没有本事,连抄别人都抄不来。还说林勇和志朋比我有本事呐。”
他的那些话,让在门外切猪草的母亲听到了,她噗地笑了起来,但马上又止住了。
“你看看隔壁的刘阳哥哥,读书多用功,去年考上了市中专,以后毕业了就能吃国家饭了,你应该像他学习学习,不要整天和林勇志朋混在一起,这两个货色真像你妈说的也读不出书来,你可不能和他们比呀。”他爸说。
冯建设一边摸着受伤的屁股一边一个劲的点头。他伸展着脖颈向桌子张望了一下,想看看桌子上还有没有鸡肉,此时此刻他开始想到鸡肉了,尽管屁股还是阵阵的疼痛。
他想坐到床沿上,但一坐下就“啊哟”的叫了一声,随即又站了起来,直呆呆地看着他爸,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
他父母对他学习不上进是有道理的,因为他们吃过没有文化的亏。
原先他父母也是没有什么文化的人,每天生产队一集合出工,他们就跟着社员们一块出去挣工分了。他们的生活向来是这样,早上从家里走向泥土,晚上又从泥土里回到家。然后洗菜做饭切猪草,等一切完事后也差不多就上床了,次日起来又重复着前一天的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活着就是这样的忙碌。
生产队领取工分粮要他们签字时连名字都写不来,只好摁手印领取。
村里人戏谑:他们摁手印不是把自己卖了吧,尽管只是玩笑,但这些话却深深地刺伤过他们。
要不是后来在县里举办的扫盲班学习过一年的文化补习的话,恐怕到现在还是被生产队的人称之为“文盲”呢。
这一切冯建设是不知道的。
五九年那年,他们刚生下冯建设不久,县里就在村里田坪旁的一个破旧礼堂里举办了一年的扫盲学习培训班。
每当夜幕降临,村民便会纷纷来到村头田坪上。他妈妈抱着不满周岁的冯建设也来到礼堂学习,他爸拿着自家的板凳陪同他妈一起学习。
他们在一块挂着煤油灯的黑板前,聚精会神地跟着老师朗读写在黑板上的字。
经过春夏秋冬,酷热寒署的一年多时间学习,他们从一个目不识丁的人成了能基本看懂一般书本的人。虽然识字不多,却摆脱了一个文盲的称呼。生产队分发口粮他们再也不摁手印,而是堂堂正正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尽管字体歪歪斜斜。
面对如今冯建设能有这么好的环境下没用功读书他俩总是唠唠叨叨喋喋不休,时间一长他也习惯了父母的唠叨,但就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当一回事。再说由于父母文化知识并不高,无法讲出更多有说服力的话,心里便是满腹辛酸。
如今冯建设考出这等成绩来怎么不让他爸妈生气呢?
……
而那次偷看别人卷子通过考试的林勇薛志朋这几天来可有点春风得意了。因为他俩只是考个及格没有像冯建设那样被父母谩骂挨打过一顿。
虽然他俩算是逃过了一劫,为此却让遭受鸡毛掸子挨打的冯建设很是不服,但又不得不佩服他俩的做法。为了了解他们如何偷看别人的技巧,他问林勇:
“你们上次考试,你同桌怎么会让你抄的,我的前排同桌考试前说过会让我抄的,想不到她考得那么快,一考完就把卷子交上去了,气死我了,害得我被我妈打了个半死。”
“嗨,建设,这怪你手段太差了,你不懂用什么办法让她主动给你看吗?我的同桌其实老早就考好了。她一考好就把卷子打开让我看了,只是她有些字写得太潦草了,我看不懂她的字才考了个及格,哈哈,有及格就可以了。”林勇得意忘形地说。
“你同桌上次不是和你吵起来了,怎么还会让你看的。”冯建设迷惑不解以问。
“是啊,她生气了,我想这次我要完了,她是不会让我看了。”林勇说着转身环顾了一下四周,继续说,“考试前三天她问我有没有《红岩》的连环画,我告诉她有,她就让我借给她看看。冯建设,你想想我们那有这本连环画啊,那天下课后我就跑到新华书店买了一本借给了她,我也不要她还了,就送给她了。那本连环画要一毛二分钱呐,可以看四场电影了。”
林勇说的这些话让冯建设觉得自愧不如了。自己怎么没想到事先讨好讨好她呢?难怪妈妈说自己那么笨,哦,也真是笨。他狠狠地拍了一下脑壳。
同时也恨起了林勇,他俩平日里那么好,他怎么就不事先告诉他呢?他们俩人可是每天都在一起的,遇到什么事都会坦诚相待的,怎么一到关键眼上就闭口不谈了。现在才告诉他,唉,已经太迟了。
他更想不到的是平时也爱评价别人的人也会有这么一招,这一招真让他自渐形秽。
“那薛志朋是怎样偷看的?”冯建设继续追问。
“他呀,手段比我高明,考试前他把家里奶糖粒偷出来给了她三颗,他同桌就让他看了。三颗糖粒呐,唉,就考了个及格,值的。”
听到这些冯建设完全不淡定了,怎么他俩都有这些手段的,自己只会在班里对这人那人评来评去,却不知道怎样讨好别人,哎,
“嘿嘿——你们俩人偷偷说我什么坏话?刚才我在老远就听你们俩人提到了什么奶糖的事。”
薛志朋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